楔子天下之大,何怪之有话说珍珠岛位于南海,岛中以珍珠城闻名,此处盛产珍珠与珊瑚,往来的商贾络绎不绝,因此在珍珠岛上什么奇人异事都见得到。珍珠城的首富住在城南,亦是靠养珠起家,当地人称其为珍珠大王。这户人家姓花,花家的男主人代代单传,然而到了第三代,花老爷只娶一名夫人,并未纳妾,而夫人也只生了一个千金。自花家添了此女之后,运势可说是一年比一年佳,刚开始是某位显贵看中他们的珍珠,从此一传十,十传百,生意多得让花家应接不暇。后来连皇上也指定花家珍珠为御品之一,还赐了一块匾额,从此花家的名声有如水涨船高,身价翻了又翻。而花家千金今年刚好及弄,谣传她三岁拿笔,七岁懂得看帐,十岁开始拓展家业,在她及弄当天,便正式接手家中的生意。当然,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毕竟近年来珍珠城中也有愈来愈多擅长做生意的女子,这情况也就没有那麽令人吃惊了。所以,珍珠城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奇怪。不信那就来珍珠城看看,要让大家见怪不怪!第一章珍珠城热闹非凡。春暖花开,百花齐放,争妍斗艳,暖和的天气,百姓们纷纷上街晃晃。今天太阳露脸,和煦的阳光洒落在身上十分舒服,连路边的野猫也大刺刺的躺在那儿晒太阳。此刻街上敲锣打鼓,小贩们的吆喝声也不绝于耳。春天一到,外地的商贾便蜂拥而至,因此每到春天,城里又恢复以往的喧嚣。只是,春天一到,也是续香楼生意最差的时候,因为许多在外地做生意的大商人们常会在这时回来,暂时休息一阵子并陪伴妻儿。所以,身为续香楼掌柜的琥儿今天便閑来没事到街上走走。她穿着一身茶红色的劲装,脚下踩着流苏红靴,走路直挺而且十分沈稳,并不像一般姑娘家那般摇曳生姿。琥儿是个孤女,原本和许多人像家人般一起生活在大宅子里,十岁的时候,与另外三个以姊妹相称的玩伴一块被带回花府,与小姐花琉璃一同接受教养。只是她从小个性急躁又冲动,不知道是不是跟她的名字有关,大伙儿琥儿、琥儿的叫,叫得她都成了头小老虎了。好动的她从不愿乖乖坐在椅子上,不仅书读得零零落落,女红更是一窍不通,更别说琴棋书画了,连偶尔要她写一下自己的名字,她都还抱怨当初将她捡回家的婆婆替她取的名字笔划太多。所以,自她进了花府,主子清楚她的性情后,就让她随性发展。她想学功夫,府里便请来镖师教导她,不过,每位师父教过她之后都说,她并没有习武的天分。好吧!既然成不了侠女,但至少学些拳脚功夫,不但能强健体魄,若遇上危险还可以自保。至于她想闯荡江湖的梦想,只好下辈子再说了。当琥儿准备到以前所住的大宅子去看看过去的同伴们,经过巷子里某个角落时,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裤角。她想也没想,伸脚便是给对方一腿。没办法,这是她天生的反应。「唔……嗯,……」原本就受了重伤的男子,因为她使劲一踢,当场口中又吐出黑血。琥儿退后一步,眯起美眸,皱眉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姑娘……」男子身上髒兮兮的,脸上也沾着灰尘,显得非常狼狈,但还是不气馁的又往前爬,揪住她的裤角,怕她掉头离去。「干嘛」她又想举起脚踹他,但此刻他双手抱着她的小腿,让她无法摆脱,只能没好气的出声问。「你可以救我吗」男子气若游丝,擡起头望着她。他知道自己生得俊,一般来说,每个见到他的女子,应该都会多看他两眼,何况他现在受了伤,再怎么心冷的女子,见状也该有些恻隐之心才是。「平白无故,我为什么要救你」琥儿口气不佳地道。她已看惯城里这些好手好脚的游民了,整天只会缠着人要银子,要不就是装瘸骗取同情。她想,这个人搞不好是用什么染料让他看来全身是血,佯装受伤。哼,她才没有那麽笨呢!「姑娘,我受了重伤,而且中毒……」怪了,怎么这女人这么冷血「反正你还会爬,再多爬几步路,前面右转就是医馆了,慢走,不送。」她抖了抖腿,抖掉上头的大掌。「我怕等我爬过去就断气了!」不会吧真的要对他见死不救「断气不是很好到阎王面前告取你性命的仇人一状,再安心去投胎,十八年后又是好汉一条,怕什么!」琥儿怯了一声,完全没有救人的意愿。毕竟在这里跟她废话一堆,自己快点爬去医馆不是比较实在吗「你……人家说美女心如蛇蝎……所以我才找挑了个面噁心善的长相,没想到我错看了姑娘……你的心如同你的长相那麽……兇恶……」琥儿一听,双眉挑了挑。敢情他是嫌她长得丑「哼!」她一脚将他踹倒,望着他沾满尘土的脸,根本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她像高高在上的女皇般踩着他的胸膛,毫不客气的瞪着他。「我告诉你,姑奶奶我宁可救路上的野猫、野狗,也不会救你这种要人帮忙也不懂得低声下气的人!」「噗……」男子被她这么一踹,吐了一口黑血。黑血从他的口中喷出,血渍溅到她的绣鞋上。一阵黑暗袭来,他眼前一花,就要跌入黑暗的深渊中。在昏厥之前,他的双手又死命的抓住她的小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口中吐出一句话。「带我……去找我的未婚妻……花……花琉璃……」话才说完,他的双手便自她的脚踝滑下,倒在地上再也不省人事了。「喂……」琥儿不知所措的唤了他一声。她有没有听错他刚刚口里所说的未婚妻,竟然是她的主子!这……她应该没有听错吧,这男人自称是小姐的未婚夫耶。那她要不要将他带回花府呢还是干脆现在就替小姐解决这个麻烦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小姐的意中人,这样见死不救,小姐会不会一辈子怨她啊哎呀,她真是左右为难啊!袅袅的檀香在房里飘散着。过了好一会儿,一年四季总是身着月牙白衣裤的白西尘,替不省人事的男子把过脉之后,缓缓将对方的手放进被子里!「死了吗」坐在桌前的花琉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正轻轻啜着今年的春茶。「他中毒颇深,还好他以内力压抑毒性,所以保住了他的五脏六腑。」白西尘又看看男子的胸膛。「不过,他的致命伤是胸膛的脚印。此人脚力勇勐……」说着,白西尘将眼光望向一旁的琥儿。「这脚印是女人的。」琥儿一听,显得不以为然。「是他身子太虚弱了,我只不过是稍微踩他一下好吗」干嘛一副她就是杀人兇手的模样「那你怎么不多踩两脚,直接踩死他算了」花琉璃面无表情的放下茶杯。「我怕真的踩死小姐的心上人啊!」琥儿一脸无辜的回答。她原本也想弃「尸」不顾的,但他都喊出小姐的名字了,她也是挣扎了很久,最后才决定将人带回花府的。「那以后只要随便什么人自称是我的未婚夫,你都要将那些人带回来吗」花琉璃实在受不了琥儿的憨直脑袋。平日琥儿虽然野归野,但是和其它三个聪慧的玩伴一块长大,好歹也该染上一点她们的精明吧「小姐,我可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耶!」琥儿往前一站,指着那名男子的腰间。「我是看到他腰间有块和小姐身上一模一样的玉佩,才将他带回来的。」「在这儿。」白西尘将男子腰间的玉佩取下。「他的衣襟里还有一封信,是给老爷的。」琥儿又道。白西尘接着取出那封信,把玉佩与信件一併送到花琉璃面前。花琉璃将那封信拆开,看了一会儿,才将目光从纸上移开。「小姐,这是……」琥儿小声的开口,因为小姐的神情满恐怖的。又是爹!花琉璃向身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去将老爷请来。」「是。」琥儿和白西尘在一旁等着看好戏。也难怪小姐脸色会那麽难看,因为前不久才发生过类似的事,后来小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才解决这桩麻烦。片刻后,花老爷来了。一见到房里那麽多人,花老爷笑呵呵的道:「今天吹什么风,怎么大伙儿都聚在这儿琉璃,你是邀爹来喝春茶吗」花琉璃无奈的望了父亲一眼,将手上的信连同玉佩一起拿到他面前。花老爷看了看信上的内容,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他偷觎女儿一眼,见女儿眼中又满是清冷,吓得他联手中的玉佩都拿不稳。「这……这……」他咽了一口唾沬.「这绝不是我又跟人打赌,是……是……」「是怎样」花琉璃睨视着他。「爹,你可要说个清楚呀!」「呃,是爹年轻的时候经商,有一次遇上一群马贼,刚好西门山庄的庄主经过,救了爹一命,于是爹为了报答他,答应他若以后生了女儿,便将女儿许配给他儿子……」花老爷抹抹额上的汗,小声的回答。「信上面明明写着打赌的事。」花琉璃声音极冷,冷眸扫视着父亲。「这……」花老爷拼命的回想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最后击了下手掌,「我想起来了,那晚我就在西门山庄借住一宿,庄主热情的邀我喝酒,后来我们打赌看谁能先喝完一坛酒……」「你喝输了,所以就签下这个赌约」花琉璃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有双手紧紧抓着裙子,显示出她的气愤。「呃……」花老爷抓抓头。「应该是这样……」「哈哈哈哈……」一旁的琥儿听完之后,笑得只差没有抱着肚子在地上打磙。小姐的婚约总是出现得莫名其妙,而且都是老爷在年轻时与人签下的赌约。花老爷大概没有想到,也许是因为他老是与人签下这种不负责的赌约,所以上天惩罚他,让他这辈子只能生出一个女儿来。花琉璃瞪向笑得夸张的琥儿。又是赌!每次爹作的孽斗都落在她的肩上,她的日子已经够精采了,不需要爹再来凑一脚啊!花琉璃起身来到床旁,看了这名男子一眼,然后再看向在场的众人。「可以拿张草席将他裹一裹,丢进海里吗」事到如今,趁着这男人昏迷不醒,她得先下手为强才是。「小小小小姐……」一旁的丫鬟吓得牙齿直打颤。「这可是犯罪呀!」「杀人这种事我不在行。」白西尘急忙收拾药箱,迅速离开。「不成!」琥儿摇头。「很多人都看见我扛着他进府,到时若是有人在海里捞到他的尸体,我岂不是头号嫌疑犯」开玩笑,她只想看好戏,并不想惹事啊。「小姐,我先走一步。」为了不让小姐将主意打在她的身上,琥儿也三步并作两步,离开房间。众人纷纷迅速离去,最后只剩下花琉璃待在房里,望着面如焦炭且沈睡着的陌生男子。唉!又是一个麻烦的家伙,该怎么应付才好呢……琥儿救了自称是花琉璃未婚夫的男子之后,回到续香楼便将这件趣事告诉几位姊姊们。三位元掌柜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像她笑得那麽幸灾乐祸。她们告诉她,小姐的未婚夫找上门,并不是件好事。瞧瞧小姐之前的婚事,最后那个新嫁娘不知是怎么被小姐说服,心甘情愿代嫁吗琥儿听了依然大刺刺的笑了几声。她又不爱钱,对于身外之物根本没有那麽看重,主子要用嫁人可以得到更多银子来说服她难啊!当琥儿笑了主子整整一个月,花琉璃忽然派丫鬟传话,要她进府一趟。去就去!她琥儿从小到大什么都不大,就是胆子最大!她就不信小姐同样的招数会使出第二次。琥儿很快的来到花府,脚下仍是那双红靴,上头的流苏随着她的步伐摇晃,彷佛她正踩着两个火轮,显得神采飞扬。一路来到小姐居处的偏厅,她在门外就听见一道男子的声音传来。她有些诧异,但还是走了进去。一踏进厅里,便见到小姐正坐在红木椅上,仍旧是一副慵懒的模样。而小姐的对面坐了一名男子,他上半身赤裸,不过缠满了布条,看样子似乎伤得不轻。不过,从他的锁骨一路延伸至手臂,有着大小不一的刀剑疤痕。琥儿眼一眯,又看了看对方的长相。他面白如玉,但是唇上还略带一丝血黑色,看得出仍有着病容。不过,他长得很俊。尤其是双眼,他黑瞳晶亮,只需一个眨眼就足以勾人心魂。加上他五官端正,高鼻配上薄唇,身上虽然伤疤满布,却是健朗直挺。「这位就是将我救回来的姑娘吗」西门朔嘴角上扬,给了琥儿一记笑容。他休养了一个月,终于在名医的妙手之下,去除了体内的残毒,至于身上的外伤,也没有大碍,过几天就可以拆下这些布条了。咦琥儿微微拢起眉。不会吧他就是那个黑面鬼喔她没有出声,直接走到主子的身旁,只是脸上藏不住心事,洩漏了心中的惊讶。「是的。」花琉璃示意琥儿坐下之后,便笑咪咪的望着她。「琥儿,这位是西门山庄的少庄主西门朔,你前些日子救了他,记得吗」「喔。」琥儿随口应了声,又忍不住多看他几眼。他长得是很俊啦,但是笑容好讨厌!她又看看小姐的表情,发现小姐的脸上也满是笑容。她忽然有种错觉,自己彷佛身陷狐狸窝。「没想到我中了毒,又被姑娘踩了一脚,还能命大的没去阎王那儿报到,真是老天有眼。」西门朔虽是笑着道,但是语气却似利箭般射向琥儿。这男人……说话就说话,何必这么酸呢「是啊!我应该帮人帮到底,应该再踩用力一点,让你早死早投胎,省得你怨叹自己命中带苦又犯贱。」琥儿的嘴也利得很,说完还不忘哼两声。「不不不,我应该感谢姑娘『脚』下留人,现在才能够有幸与姑娘认识。」西门朔像是喝了油,说起话来油腔滑调。琥儿对他这样的小白脸根本没有兴趣,于是将话题一转,望向花琉璃道:「小姐,你找我来,应该不是要我见你这位大难不死的未婚夫吧」花琉璃一愣,之后莞尔一笑。「西门公子刚刚告诉我,由于西门山庄是江湖中人,因为不慎与人结怨,才会中毒、受伤。」「然后呢」这关她什么事「琥儿,你不是一向很嚮往江湖之事,现在正好可以向西门公子请教。」其实花琉璃的目的就是为两人引见。「我嚮往的是江湖上的高手,而不是功夫像三脚猫的弱鸡。」琥儿对西门朔的评价并不高。一个男人竟笨得被人下毒,可想而知他的智力不怎么样,而且,她只不过「轻轻」踩了他一脚,他就如此记恨,可见他心胸狭窄,在江湖上可能结怨不少。西门朔听了并没有生气,俊颜上仍带着笑,黑眸深深凝望着琥儿。她有着一张英气十足的小脸,并不算美艳,但那张鹅蛋脸上却有一双生气蓬勃的晶亮灿眸。她说起话来直截了当,不懂什么叫婉转,这也让他对她多了一丝兴趣。「既然这样,就由你暂时保护西门公子吧。」花硫璃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即顺着她的话如此道。「哈」琥儿一呆,瞪大了杏眸,小嘴也张得极大,下巴差点掉下来。「他现在需要一个隐密的地方养伤,续香楼正好适合他,等会儿他就跟你一起回去。」花琉璃说得不疾不徐,毫不在意琥儿的反应。「小姐,等等……」等等啊,她又没有答应!「多谢姑娘收留。」西门朔点头答谢。「他……关我什么事啊!」琥儿气得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跺脚。「是你救了他啊。」花琉璃提醒道。「送佛也要送上西,你就暂且充当他的保镖吧,反正他这么虚弱,是需要一个懂得拳脚功夫的人帮他。」「不……」琥儿拼命摇头,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模样。「就这么决定了。」花琉璃像是总算丢开了一个烫手山芋,显得神清气爽。「我去差人准备马车,将他送到续香楼后,就麻烦你多照顾他了。」「小姐!」琥儿大喊了声,知道主子是玩真的。花琉璃离开之后,琥儿听见西门朔低低的笑声响起,气得狠狠地回头瞪他一眼。「早知道那一天我直接把你踩死就好了!」省得她现在自找麻烦。该死,真的如同姊姊所说的,乐极真的会生悲!第二章唉,小姐真是个任性、骄蛮的姑娘,说一就是一,不容许人家反驳!琥儿在花府被硬塞了一个麻烦人物,这个身中异毒又受了伤的男人,就这样跟着她回续香楼去。她有苦难言,心里万般不愿,但是她在花府待了那麽多年,在花琉璃的面前早就奴性坚强;岂敢说一声不何况,曾对花琉璃说不的人,现在墓前的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琥儿,你好像很不喜欢我」此刻西门朔与她正在马车上,她坐在他的面前,小嘴嘟得好高。她瞪了他一眼,口气不佳,「你以为自己长得很讨喜吗我为什么要喜欢你」这男人有病啊一副自以为是万人迷,一见到人就是笑咪咪的模样,那笑容在她眼里只会让她更火大。尤其当小姐告诉她,要好好礼遇他,她的心里更是火冒三丈。他对她而言明明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男人,为什么她要照顾他小姐甚至告诉她,回到续香楼后一定要与他寸步不离,当他的随身保镖。只因为他现在有生命危险吗就算她很嚮往江湖之事,但是她已经对行走江湖不再期待了,毕竟想闯荡江湖也该秤秤自己的斤两。她只会一些拳脚功夫,保护他笑死人了,若他的仇家真的找上门来,也许她连自保都成问题。「但自我懂事以来,我对我这皮相还满有自信的。」西门朔作势抚着下颚,又朝她魅惑的眨眨眼。什么啊,若不是现在在马车里,她真的想踹倒他,再狠狠踩烂他的脸。「我开始后悔,为什么前些日子我只有踩歪你的肋骨,而不是踩烂你的脸!」「啧啧啧!」他不以为然的直摇头。「小琥儿,你知不知道『相由心生』你这样子一点都不可爱。」他话才刚说完,她的拳头便袭向他的脸。西门朔并未感到惊讶,只是轻松的一偏头,便闪过她的拳头,让她的粉拳直接落在马车的木板上。他吹了声口哨,望了下那凹陷的木板,又望着她怒气满满的小脸。「小琥儿,你玩真的」这一拳若是落在他的脸上,他那帅得迷死人的挺鼻没有扁掉才怪。「谁准你这么叫我了」她收回手,但下一刻却伸手欲往他的腹部喂上一拳。他的反应比她想像中还要敏捷,动作也出奇的快速,拿起搁在旁边的靠枕挡住腹部。「嘿,小琥儿,别忘了我的肋骨才刚移回原来的地方没多久。」这女人脾气真坏,说没两句话就要请他吃拳头。不过这也是有趣的经验哪!头一次遇到一个女人没有被他的外表吸引,他还以为自个儿这张俊脸在哪儿都吃得开。第一次见面时,他中毒颇深,面如焦炭就算了,但是经过名医的妙手回春,他体内的毒已去除不少,恢复了原本俊俏迷人的面貌,但这个小琥儿竟然对他毫无心动的模样,而且每次出手都如此的重,毫不客气。「我想拆了你全身的骨头,然后丢给野狗吃!」琥儿气得又出拳。然而他的身手比她想像中还要敏捷,总是能见招拆招,在小小的马车之中,每一次都俐落的闪避她的攻击。她更气了!明明她在武功上也钻研许久,怎么在他的面前表现得完全技不如人,如果被她的师父知道了,肯定颜面扫地。最后,她像一头勇勐无惧的小老虎,拳头不断向他袭去,一定要揍他一拳才甘愿。只可惜西门朔的耐性总是不足,交手没一会儿之后,他累了。他虽然带着伤,但还是伸出长臂,左手抵住她袭来的拳头,右手则是接住她另一手的反击。这样一来一回,她的招式全被化解。琥儿愈急,招式更是杂乱无章,拳法也像小孩子的手在空中胡乱挥动一般,根本没有办法碰到他一根寒毛。「该死!」她低吼一声,又伸出腿想要对付他。但只见到他噙着笑容,长腿一伸,像藤蔓般的缠上她的腿,同样又让她无法动弹。最后,她因为不住挣扎,马车又恰巧一阵颠簸,让她直接往前倒去。他反手一拉,她的身子便顺势落入他的怀中。「啊!」琥儿的鼻尖直接撞上他的下颚,令她吃痛的惨叫一声。他低下头,刚好与她的一双圆眸对上。那圆磙磙的灿眸似乎冒着火,两颗瞪大的眼珠子像是想将他碎尸万段。她的下半身被他的双腿反蓊着,双手也被他略施力道反扣在背后,动弹不得。发现西门朔比她想像中还要强硬,她所有的怒火都窜了上来。「你的投怀送抱,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他只用一只手就扣住她的双手,另一只则是不规矩的擡起她的下巴。这么近的瞧她,才发现她有着一张无瑕的小脸。虽然她的肤色并不白哲,但有着一张嫣红的唇,没有施任何胭脂水粉。「去你的,王八乌龟,快放了我!」她扭动身子不断低吼。「小琥儿,你不知道求人是需要放软声调吗」他笑弯了眼。「来,叫一声朔哥哥,温柔一点,我就放了你。」「我呸!」她怒瞪着他,眼里全是怒意。「你算哪根葱你最好现在放了我,再喊我一声姑奶奶,我会考虑留你全尸。」「这不好吧」他一副为难的模样,皱起两道浓眉。「我还想多活几年,多看几年美女呢。」「那我等等一定先挖瞎了你的眼!」她咬牙切齿,像一头髮威的小老虎,似乎真的要将他撕裂吞入腹。「那好吧,」他无奈的耸耸肩。「既然你想挖了我的双眼,在抵达续香楼之前,我只好勉强看你过过瘾,省得以后没有机会看其它女人了。」「你……」琥儿讲一句,西门朔就回一句,两人过招几十回,不管是武功还是嘴皮子,她始终逊他一截。杀千刀的!就别被她逮到机会,要不然她非整死这个王八羔子不可!琥儿带着西门朔回到续香楼时,几乎是面子扫地。西门朔箝制着琥儿的双手走进大门,表示要在续香楼住一段时间,还毫无羞耻的告诉众人,她以后是他的贴身侍女兼保镖。该死的王八乌龟!她一定要想办法揍扁他!管他是不是小姐的未婚夫,她找到机会一定要送他个千拳百脚,更要撕烂他的嘴,让他再吠不出一句话来!可是,自从他住进续香楼之后,却将她的姊姊花醉和恋喜哄得团团转,连恋喜姊姊也看上他的男色,直赞叹他有成为红牌的潜力,还说,若非他是小姐的未婚夫,早就说服他下海自宫接客了。只有她最可怜!当他们刚踏入楼中,就接到小姐派人传来口信,要她好好照顾他,不准他有个三长两短。最好是啦!她有多少斤两,小姐也知道啊,要她保护他,这分明是整她嘛!但她又不得不从,最后只能忍下这口气,搬到他隔壁的厢房去,与他比邻而居。刚开始西门朔很安分的待在房里养伤,但是才不过三天,他大爷便开始四处乱走,说什么既然住进这儿也该要熟悉一下。琥儿想,虽说续香楼里都是去势的男倌,他应该不会想动他们才是。至于他口中不断称赞的两位美人……她已经向他摇下狠话,如果他敢动花醉和恋喜一根寒毛,她便揍得他满地找牙!只见他依然扬起一抹笑;露出两排洁白的齿,以迷人的嗓音道:「我从来不主动碰女人,都是女人自个儿送上门来。」听听!世上哪有这么不要脸的臭男人以为自己长得好看一点就如此嚣张,目中无人!琥儿自从将他带回来之后,整天就像头焦躁的小老虎,目光总是追着他,省得他在她背后干出一堆见不得人的事。咦,她只是吃个饭,那个王八蛋又不见了!琥儿气急败坏,饭扒了两口才想起已好半晌没看见西门朔。她放下碗,气唿唿的四处找人。直到经过一间门半掩的厢房,里头烛火昏黄,传出一道低沈醉人的男声。「夫人,你的皮肤真滑、真嫩,让我好想咬一口……」「呵呵,你这张小嘴真甜,等会儿我多赏你一点。」女子笑声连连,还半带着呻吟。琥儿听了双眉紧皱。他们楼中的男倌进楼之前都已去势,不可能会跟女客有肌肤之亲才是。「夫人,那你可以赏我一个吻吗」里头的男子声音低沈好听,甜言蜜语的嘴巴如同抹了蜜。「我都不知道续香楼有你这么特别的男倌……我第一次见到续香楼的男倌花样这么多呢!」「喔那他们会像我这样取悦你吗」一连串淫秽的话钻进琥儿的耳朵里,让她的耳根子不禁红了起来。她忍不住上前,透过门缝偷觎里头的春光,瞧见那两人正倒在床铺上。映入眼帘的男子是西门朔、在他怀里的女子则是沈家夫人。琥儿一瞧,整个人气炸了。搞什么鬼这男人竟然饥不择食,兽性大发的找上续香楼的常客!下一刻,琥儿的行动比她的思考还要快速,气冲冲的跨步走,进房里,上前就是伸手揪住西门朔的襟口。太下流了!他胸前的衣襟竟然是敞开的,而且他的唇竟然微红且湿润……该死,他真的做出如此无耻的事!「涯贼,你竟然敢动我们的女客,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她大手一拉,将他用力的拉下床。西门朔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是顺势放开怀中的沈夫人,随着琥儿的动作借力使力,在空中甩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才故意跌坐在她面前。「啊……」他以臀落地,更不忘作戏的痛唿一声。「我揍死你……」琥儿用力的出拳,大吼着说:「我要替天行道,揍死你这个淫贼!」西门朔轻松的一偏头,避过她的拳头。虽然她出拳总是十分有力,但是她再怎么使都是固定这几招,深藏不露的西门朔没一会儿便能看透她的拳法。就像她的人,才没几天就被他摸个清楚了。「我只是替你分忧解劳而已啊。」干嘛这么气他只当是缴一些生活杂费还她们,替她们安抚其它受到冷落的女客不成吗「你这个淫贼!我们楼里有规矩,要成为男倌必须先自宫,你想自宫是不是姑奶奶我成全你!」琥儿一出脚便又狠又快的往他的胯间踹去。西门朔反应出奇的快,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立即盘腿而起,以右手阻挡她踢来的右腿。他接应得轻松,唇上的淡笑始终不退。「你……」她发现自己的右腿竟被他抓着不放,甚至被他毛手毛脚,手掌自脚尖往她的小腿肚爬去。「啧,没想到你的脚这么小,腿这么细……」他还不怕死的朝她点头笑着这么说。琥儿听了肝火直冒,继续朝他出手。两人你来我往,她用尽毕生所学,却伤不了他一根寒毛,反倒累得喘吁吁。她又气又急,厢房里的东西几乎全被扫落地上,铿铿锵锵发出巨大的声响。而他们从房里打到房外,一到外面,西门朔就像一只展翅的飞鸟,她没有法子追上他扑朔迷离的脚步。可恶!她气得快吐血了,而且两人过招几十回,她已面露疲色。天,她从来没有遇过这么难缠的人!直到琥儿好不容易追上他,打算伸出粉拳往他脸上挥去时,只见他忽然间往后一退。由于他们所在之处是转角,两人一进一退的同时,恰好有个人影从旁边冒出来。「啊!」尖叫的人是琥儿,因为她已来不及收拳。西门朔一瞧,连忙伸手将来人护往怀里,然后转身以背挡住她这一拳。然而她这一拳,刚好击向他最脆弱的背窝,让他旧伤又添新伤,吐出一大口血。「喔……」床上的西门朔一脸痛苦的表情。「小琥儿,我没想到你是玩真的。」房里有着一群人,花醉、恋喜、琥儿,以及那差点被拳头击中小脸的花琉璃。「这是怎么一回事」花琉璃皱着眉望着他们。她差点就毁容了呢。「小姐!」琥儿抓到机会,赶紧开口告状。「他…任他竟然勾引我们楼中的女客,还想对女客伸出狼爪,做出下流的事……」闻言,花琉璃只是淡淡瞟了西门朔一眼。虽然她年纪轻,但是眸中的精明却教人不容小观。「小姐,你不能放任他如此嚣张啊!好歹他也是小姐的未婚夫,不应该如此……如此……」琥儿有些词穷,想到他是小姐的未婚夫,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嘿嘿……」西门朔举双手投降,但仍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这只不过是习惯……」「什么」琥儿一听他如此辩解,火气又整个上来了。「你若想和女客亲近,那就得自宫!而且,别忘了你的身分,除了小姐之外,你竟然还敢觊觎其它女人!」说完,她抽出怀中的匕首,用力的插在桌上,要他作出抉择。「但西门家只有我这么一个单传,我若自宫,恐怕会对不起我爹娘。」他笑得可无害了,依然一副无辜的模样。「琥儿。」花琉璃向她招招手,要她过来。「我就是想到他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在我的楼中闹事,所以已经想到一个方法了。」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一副寒铁打造的特别手铐。早在将西门朔交给琥儿之前,她与西门朔就已私下交换过条件。只要她答应他所提出的要求,就可以取消两家之间的婚约,而琥儿正是在他的条件之中。所以她用心良苦,想出一个怪方法,目的是让琥儿与他纠缠不清,最好两个人还能「修成正果」,她也乐得轻松。「哈,小姐,你想要扣住他,对不对」琥儿天真,对亲近的人没有任何防备。「是啊!所以帮帮我。」花琉璃笑得像是毫无心机,要琥儿自个儿送上门。「当然,我很乐于助人的。」琥儿才刚靠近,以为花琉璃是要将手铐交给她,却没想到花琉璃一个出其不意,将手铐铐在她的右手腕上。下一个动作,便是铐在西门朔的左手腕上。手铐两端各是琥儿与西门朔。「这这这这……」琥儿皱眉,不解主子为何要这么做。「小姐,你要我一整天都看着他吗」「对。」花琉璃点头。「吃饭的时候」「是。」「睡觉呢」「一起。」接话的人不是花琉璃,而是笑咪咪的西门朔。琥儿瞪了他一眼,伸出左手打了他的额头一掌,要他闭上一出口就没好话的嘴。「小姐,钥匙呢」她可不想连洗澡都和他在一块儿啊!花琉璃作势想了一下,最后皱皱眉。「我忘记放在哪里了。」「什么」琥儿一听,大吼一声。「我要去找锁匠,我才不想和这个烂人扣在一起!」「这副手铐是波斯人以千年寒铁打造的,若没有应对的钥匙,就必须以高热将它融化才成……但我想,那时我们已经变成一堆焦灰了。」西门朔望望这副手铐,很认真的研究着。「没有其它方法吗」琥儿咬唇,一脸不悦的询问花琉璃。「有。」花琉璃笑着点头。「天底下所有的机关都有破解的方法,何况只是一副手铐,一就是等我找到钥匙,二是只要你狠得下心,就可以马上脱离彼此的纠缠。」「什么方法」琥儿急着问道。「你不会想要用的。」西门朔早就猜到花琉璃打算说的是哪一招了。「哼!能和你分开,什么方法我都愿意试!」琥儿气唿唿的说道,并瞪了他一眼。「看两人之中,谁要牺牲手。」花琉璃看似娇嫩柔弱,但是对于这种血腥之事似乎很习惯,没有一丝惧怕的神情。琥儿倒抽口气,最后将目光移向西门朔的脸。这臭男人依然笑得无害,让她忍不住紧握拳头,又想往他的脸上招唿。「嘿!」西门朔见她很认真的考虑,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你该不会真的考虑这么做吧」「西门朔,你受死吧!」为了她的自由,她愿意牺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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