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静字数:80133 yZWnxHpb.png. 点击看大图第三十四章墨尔本呆了一夜后,他们去了久负盛名的大洋路theGreatOceanRoad。这是梁晨在澳洲的最后一天了,秦小雨脑海里无数次回响着梁晨的那些话,是啊,七天,只有七天,秦小雨不认为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梁晨还会再来,最多也只是秦小雨回国一趟……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天了,她该怎么去做呢?怎样才像个全心全意的妻子呢?怎样才能安抚梁晨未来那些孤独的日子呢?此时Robert应该是舞台上的帘幕,掀开,推至看不见的两侧,而她和梁晨则应该翩跹在舞台的每一个角落。所以秦小雨极力去表现出一些粘腻。比如坐在车上她开始依偎着梁晨了,在大洋路起始点的那个拱门处,开始叫着嚷着要Jessica给他们一家三口合影了,以至于后面的每一个景点,他们都必下车,三个人或搂或抱,总是傻呵呵地举着剪刀手一遍遍合影,梁晨将照片发到微信朋友圈后,秦小雨也会去点赞评论,两人互动频繁,语气调皮暧昧,惹得共同的朋友一片羡慕。甚至在伦敦桥那里,两个人还做接吻状,将两个人的身躯链接成一个拱形,和伦敦桥辉映成趣。Jessica也不禁对Robert说:「看人家一家三口,真羡慕啊。」Robert轻轻一笑,说:「你也有这个时候的」。「可惜老王并不常在身边。」「多些自己的空间和时间也好啊。」「嗯……说不上来,有时候觉得轻松,有时候就觉得无聊……你不觉得一个人孤独吗?有个家很热闹的。而且有人陪和没人陪,又是两种不同的感觉,一个很踏实安稳有依靠,一个……唉,不说了,你应该是有感受的。」Jessica问。「习惯了,可能多一个人就会多很多迁就,如果不能发自内心,就容易累。」「你这就是自私,两个人在一起互相适应互相改变,也是很幸福的事,你看人家俩,结婚那么多年,现在看起来还那么如胶似漆。」「好吧,也许,但是人各有志,对吗?」Jessica无奈地耸耸肩。大洋路的壮阔的确令人激动。有那么一刻,大家都只是在人流中站着,看白色的海浪一波一波地在蔚蓝色的海面上涌来退去,不知疲倦,周而复始。有些拍打在岸边的岩石上,飞溅出更多白色的水雾。如遇恰当角度的光照,便会五彩斑斓地出现虹影。TheTwelveApostles的形成就是这些海浪与风暴锲而不舍的作用,被冲刷被腐蚀,也被不一样的光芒照射和安慰……十二使徒,朝圣般地站立,静默而充满力量,他们与天地在风中絮语,与日月分分合合,与广袤的自然和不可逆转的时间凝眸,来来往往的人流,不管笑着还是哭着,不管内心有多少爱和恨,不管未来长短,于这里来说,最终空无一物,有时还不如海滩上一粒沙子。这些傲然矗立的岩石,岁月的灼蚀使其变形,削弱,或最终有一日倒塌……仿佛只是为了阐述一个存在和消亡的道理,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大海蔚蓝深邃,无边无际地延伸到视力不可及的远方,只有在接近于沙滩的地方,海水才呈现出一种翠绿,白色的浪花就开放在这一片翠绿之上。仰头,则是高高的蓝天,和低低的棉花糖一般的云朵,跳几下就可以摘到一朵似的。头顶偶尔有盘旋的直升机,那是供游客俯瞰大洋路的。「妈妈妈妈,海水不是蓝色的吗?这里的怎么是绿色的?」安妮问秦小雨。「如果水特别清澈,在阳光下,水浅的地方就会呈现出蓝绿色,越深越蓝,颜色越重,你看远处,是不是深蓝色?」「哦,我知道了……爸爸妈妈,我们可不可以也坐飞机呢?那飞机好小,好好玩。」安妮指着头顶的直升机说。秦小雨和梁晨对视了下,说:「要不去买票?」「买。」梁晨只犹豫了一下,「难得和老婆孩子一起来一次。」他们问了问Robert和Jessica要不要一起,Jessica当然同意,Robert说他不想去。到了售票点,梁晨一看每人145澳元10分钟,如果飞一个小时,每人就得570澳元,他差点没妈呀地喊出声来……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买了10分钟的直升机观光票。Jessica也买了同样价位的,并且替Robert也买了,她给Robert解释说:「直升机一次载三个人,我不想和别人一起,就给你买了,算我请你,好吧?」「谢谢。」Robert也不那么坚持了。六个人分两批次坐直升机在大洋路上盘旋了10分钟后,果然感叹其壮美,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只是梁晨悄悄对秦小雨说:「这一趟飞行,看得我肉疼,感觉钱直往下掉,10分钟,两千二人民币啊,天女散花一样,我心里就一直这景象。」「是挺贵的,但也没花到别人身上去。你看安妮的高兴样,就会觉得……还值吧。你也真是,钱花都花了,还让自己那么不痛快。」「能痛快的了吗?我一个月工资5000人民币,人家一个月工资5000澳元,咱一家飞两次,这个月就得喝西北风去了,人家一家三口飞十次都花不完……拿买手机来说,我一个月工资都不够买一个苹果5s,人家一周买一部还富余。我整天加班加点,人家一下班放假就完全私人时间,唉……这就是差距。」「没办法,不过也别唉声叹气了,你买苹果至少不用去卖肾,庆幸吧。」秦小雨又和梁晨恢复到以前的那种琐屑日子里去了,这种感觉自然亲切,消减了许多因为过度消费而带给梁晨的不安。走过大洋路,他们选择直接往回开,沿途继续找BIG4营地休息。回程他们选择走的是内陆,没有走沿海,相同的路不必走两次,这是Robert说的。有趣的是,这一路上,他们不仅看见了野生袋鼠,还看见了野生考拉,这让两孩子兴奋地又跳又叫,尤其是还看见了一个考拉过马路,四个爪子交换得错落有致,慢慢悠悠,憨态可掬,连Robert都说这种场景记少见,至少他在澳大利亚长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更令他们兴奋。梁晨抓紧时间录制了一个段视频,大家互相传来传去,都给国内的亲朋好友们一一炫耀了。到了晚上六点的时候,他们到达一处营地,这顿晚饭大家拿着超市买来的一些食材,直接在营地里BBQ了。几乎每个营地都有自助的BBQ烧烤台,其实许多公园也有,就是供市民假日出来休闲用的。而且这一趟走下来,让秦小雨梁晨和Jessica惊讶的不是多么美的美景,而是无论多么偏远的山区,甚至原始林地里,只要有公厕,里面就一定有厕纸,无一例外,这个细节一直震撼着他们。想想这种情况如果是在中国吧,那些厕纸一定会被各种各样的大妈源源不断地卷走。晚饭后俩孩子在营地的儿童游乐设施那和几个半大不小的金发孩子们玩耍,秦小雨就拉了梁晨的手,问他要不要去周围转转。虽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营地里灯光点点,但大部分地方仍是暗的。梁晨当然愿意,这是这次最后一个和秦小雨可以共度的晚上了,周日晚到了悉尼,也不能休息,他定的是凌晨的红眼航班,收拾收拾就得直奔机场了,所以,机会难得。他们手牵着手从营地的边缘走着,营地坐落在一个湖泊旁,走着走着就到了湖边。因为是冬天,湖边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一想起你又要回去,还一个人,心里就不舒服。」秦小雨说。这句话是真的出自肺腑。虽然是梁晨回国,她却觉得是他被自己丢下不管了。「我也不想离开你和安妮,但是……没办法,忍忍吧,两年没那么难熬的,你现在回头看两年前,是不是一眨眼的功夫?」「是啊,两年前的现在,七月份,我们在北京正汗流浃背地挨夏天呢。」「嗯,两年前的七月咱俩还做了一件事,你记得吗?」「记得,说一起晚上去山里拍星轨,可是装备齐全去了之后发现没几颗星星,最后又回来了。」「是啊,你看现在,这要是有个单反,一个支架,绝对一级棒的星轨图。」秦小雨也仰头看了看繁星满天的天空,尤其银河,细碎的闪烁的光芒如鳞鳞水波,横过天际。「好美。」秦小雨深呼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其实那天我还想和你野外啪啪啪的,后来被那几颗可怜的星星弄得没情绪了。」秦小雨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内心一阵惊恐,表面上还依旧打趣到:「不会吧?这你也能联系到一块,不过我可告诉你,今晚不行,多冷啊,再说被人看见怎么办?」「哈哈,果然是我老婆,心有灵犀啊。」「这里可是营地,到处住的人。」「你瞅瞅哪里有人?」「现在没有不等于一会没有。」「现在没有就够了,我又不能一战一个小时。」「去你的!」「来吧。」「可是多冷啊!」「咱俩不都三十七度吗?」「你还真这样想啊……怪死了,大半夜的,又冷。」「我也不想这样想,可是你看我来这么几天,哪有一天,哪有一张床是不受干扰地给咱俩留的?也许咱俩两年内最多再见一次,你就忍心?」「说的那么绝望,好像以后就不能见了似的?」「谁知道呢?你要被Robert拐跑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又瞎说。」「真的。」说着梁晨就抱住了秦小雨。「别。」「就亲亲。」梁晨吻住了秦小雨。女人就是这样,身体上像有一扇门,有的就是双唇,有的在耳后,有的在脖颈,有的在乳房……只要你强行闯入,那么接下来的肆意横行就没那么难了。「就摸一下,就当给我暖手了,好不好?」梁晨语气乖巧讨好。好吧,梁晨的手从秦小雨的上衣背后伸进去,先是抚摸,然后顺其自然地解开了胸罩的扣子,他扳过她,使她背对自己,然后双手自然紧握乳房,揉捏起来。「别。」秦小雨扭动身子,意欲阻止。可是这个时候男人怎么会停下来?她的门已经敞开,梁晨肆意横行的时机到了。他改做一只手玩弄两个乳房,另一只手快速地扒下秦小雨的裤子。她穿的是休闲裤,松紧带的,非常易于脱掉。就这样,秦小雨在半推半就下,在清冷的澳大利亚冬日夜晚,在幽静的湖边,在银河的闪烁的光芒下,和梁晨又完成了一次合体。梁晨从后面碰撞着,秦小雨的双手则撑在对面的一棵桉树上,甚至,在某一刻,配合着一阵窒息似的憋气,她用手指掰扯下了一块树皮……是的,就是女人处于高潮或者接近于临界点时的那种挣扎,其实她的身体并没有带给她忘我的感受,只是做都已经做了,何不做的更尽善尽美些?她不能高亢地呼喊,于是就压抑着低吟,就把力量凝聚在身体的某一处夹持,就借助手指,做不可忍耐要镶嵌进树干的姿势……于是就有了一块树皮。「舒服吧?」梁晨一边提裤子一边问。「嗯……你看……」她将那块树皮当做战利品一样放在梁晨的眼前,都来不及先提上裤子。「我感觉到了,你比上次更兴奋,我也感觉特别好。」梁晨说着,从秦小雨的手中接过树皮和擦拭后的纸巾,他将纸团成团,把树皮小心地装进裤子后面的口袋。「别乱扔,先拿着,一会去垃圾桶那扔。」秦小雨叮咛。「我像那么没素质的人吗?你是真不了解我还是忘记了啊?」「不是,你想太多了,我怕你找不到垃圾桶着急乱扔。」「不会的,亲爱的老婆……对了,我给你说,上次要是没能让你怀上,我敢肯定这次一定会的,而且我跟你说,两个人都到了高潮生的孩子就聪明漂亮,因为都是最具活力的精子和卵子结合的。」「瞎说。」秦小雨表面娇嗔,内心里却凉凉的。「真的,绝对有科学依据,不信你回头百度去。」「我才不百度呢。」「哦,我忘了,你现在高级了,都Google了,哈哈。」梁晨爽朗地笑着。「可是真的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吗?」「对啊,不都给你说过原因了吗?而且你也没反对啊,两次你都没让我戴套,不就是默许的吗?」「可是,我还是有点矛盾。」「矛盾个屁,除非你是想被Robert多日几次,嗯,不是几次,估计是几十成百次。」梁晨粗鲁的话却不无道理,秦小雨沉默了一下赶紧说:「又胡说!」第三十五章两个人悉悉索索地整理好衣物,对视一笑,又拉起手,轻盈地沿着湖边,走回房车那里。秦小雨的笑里,多是如释重负的感觉,再也无需太多语言和行动向梁晨表白什么,刚才的一切足以坚定梁晨等待的决心和耐心,性就具有这样的魔力,就是这样强大的粘合剂,超越一切语言跟誓言,可以从肉体的嵌入与摩擦中,独辟心心相通跟信任的蹊径。梁晨的笑里,多是安慰和憧憬,感到安慰的是秦小雨没有潦草对自己,性爱的投入与否,也是感情检验的超级试纸,性远远不是身体愉悦那样简单,不是高潮后的身体酥麻与头脑眩晕,也不是生育那样狭隘,性涵盖了爱情里的一切:倾心付出,极力取悦,坦陈最底层的原始欲念,用肢体毫无保留地表达,并甘愿以此引导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并牵引出多重的责任与担待。是的,很感安慰,并以此憧憬着秦小雨怀胎十月,以此阻隔她和Robert的更多亲密,使移民计划少一些艰涩。回到房车,发现Robert一个人靠在铺位上看书。「安妮呢Jessica他们呢?」秦小雨四处查看着房车,就是躲开了和Robert对视。其实不用躲,自他们进来,Robert头也没抬。「Jessica带他们去洗漱了。」清冷的声音像湖边的风,扑打在秦小雨的身上,又透过毛衣,钻入心里。秦小雨开始收拾自己的洗漱用品。「我们刚去湖边走了走,晚上那挺安静的,也没个人。」梁晨说着,打开车子里的垃圾桶,将那一团纸丢了进去。这个动作被Robert的余光看到,他终于抬起眼瞟了一眼秦小雨——她两颊发丝稍显凌乱,脸部有一种熟悉的将散未散的红晕,她目光躲闪。Robert的心突然揪了一下的疼。他皱皱眉,悄悄地深呼吸了下。「那我们去洗漱了啊。」梁晨对Robert打了声招呼,有转向秦小雨,「给我拿内裤,就那条灰色的,你在上海出差时给我买的那个。」秦小雨没有吭气,默默地反找到梁晨的衣服,递给他。「一起走吧。」梁晨等着秦小雨。秦小雨低了头,咬了下嘴唇,跟着梁晨下了车,走了十几米,她突然说:「我忘带梳子了,等我下。」说着她小跑着回到了房车,在梳妆包里拿了梳子,又径直走到Robert跟前,用梳子按压下他的书,盯着Robert看。她说:「别胡思乱想。」Robert只是睁大眼睛,什么也没说。「我一直在想你。」秦小雨眼角流出歉意的泪水。Robert只是看着,一动未动。「好吧,我去洗漱。」她擦了擦眼泪,出去了。车子里留下头脑一片空白的Robert,他有些懊恼自己跟自己较劲。很讨厌这种不可调控的感觉。四十几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凡事认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可是有时候你也不知道怎么就认真起来了,怎么就会将一个荒诞的合约演绎成情感充沛的连续剧了。是秦小雨无声无息的柔和吗?还是梁晨在一侧助长了他雄性的占有欲?两个人的感情往往因为单纯而单调,这种暗含了两个男人的争夺与较量的感情,反而有一种神奇的驱动力,时时刻刻渗透出让人欲罢不能的魔力。就像树顶上被鸟儿啄咬过的苹果,永远比长得圆润、又有绿叶陪衬的苹果艳丽香甜一样。秦小雨就是这样的果子,看似不完美,看似有着致命的缺陷,却色泽明艳,味道甘醇。Robert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无力避免。真真地像以往一样,坚守自己的原则,生气,愤怒,不恳原谅秦小雨吗?他做不到。对于秦小雨,他的内心早已是平坦的草场,她是他的小马驹,可以任意撒欢驰骋。但是他想冷却下自己的感情,好好给自己的感情再加固一个界限。是的,跟别人的妻子认什么真?跟一段露水情缘认什么真?跟一场那么鲜明的金钱交易认什么真?还是保持自己淡淡的人生态度就好。秦小雨大概只是想做的面面俱到罢了,一个女人,在两个男人的夹缝里,左右逢源,来回讨好,也是不易。Robert放下了书,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四十三分,他记下了这个时刻,是的,从这一刻起,他不能再奢望完整地拥有秦小雨两年,她和梁晨像这样的相聚,还会发生,就像两列并行的火车,他不希望自己时不时地被梁晨逼下轨道。转换个观念,重新定位一下归属,他应该做一个侵入者,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偷享偷用偷占一下梁晨的轨道,那样就似乎好多了,自己仍旧可以洒脱地行走在自己的轨道上,而不受任何人影响。他换了衣服,关上房车的门,在Jessica和孩子们回来的时候,他跟Jessica打招呼:「我去跑步。」十点半的时候,大家基本都已经躺在床上了,只有Robert还没回来。安妮和Jessica的儿子还讨论着如果人吃了桉树叶子,会不会也像考拉那样,整天昏昏沉沉的嗜睡。安妮说那样的话就没法上学了,老师也懒,学生也懒。Jessica的儿子说那样的话这世界上就没有失眠的人了。秦小雨想:也许今晚自己就要失眠了,要去外面摘几枚桉树叶子来咀嚼吗?想着想着,她无奈地冷笑了下。Robert回来了,跟大家抱歉地打了声招呼,又去冲澡。「怪不得他身材好,你看人家一天要流多少汗。」Jessica一脸贪婪地盯着Robert的背影。「你身材也不差啊。」梁晨说。「哎呀我说的是男人,你看你和我们家老王,典型的中国已婚中年男人,下班回家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要么就是在外面围着饭桌应酬,啤酒肚,越来越明显的地中海发型,一双永远填不满的欲望的眼睛,是不是用欲壑难填更贴切?我说的是对权力金钱和美色的欲望,不要否认,否则你们干嘛把正经事都挪在在饭桌和娱乐场所进行?」「不都这样吗?也没觉得很糟糕啊。你看你们家老王,被多少人羡慕和追捧着。」「你们就是不懂得健康生活,瞧瞧人家Robert,永远一种与世无争的面孔,规律的生活方式,简单的人际交往,多好。」「那有什么好的?你不感觉他连个朋友都没有吗?还别说家庭了,注定孤独!」梁晨平添一种优越感。「我还是喜欢Robert这种的,你看看咱们都为了什么活着?人说中国人没有信仰,我觉得有,中国人的信仰就一个字——钱,每个人每天都在挤破头地朝这个目标奔走,钱是健康,是未来,是成功,甚至是最大的快乐。钱也是一个公认的度量衡,看看,我们哪一件事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钱也没错。有些事你不拿钱来衡量拿什么衡量?你们看到刘强东和奶茶在一起,谁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钱?难道是他们之间真挚的爱情?看着马云,你们谁第一印象不是他多有钱?看到一个一个官员,你们谁不会联想他们贪污了多少?看见一个个演员,你们谁不以他们的身价来划分层次?就那个写哈利波特的那女的,哪个新闻的标题不是她靠写书赚了多少钱?看到马未都那些个古董鉴赏收藏家,你们谁不先想到的是他们赚翻了,然后再佩服他们的学识?明星们的感情,哪个不是靠奢华婚礼来打动咱们这群凡人的?难道是他们各个曲折但忠贞的爱情?笑话。就拿咱们对孩子的教育来说,哪对父母不是让孩子奔着有钱途的方向走的?谁会鼓励孩子为了追求理想可以清贫一辈子?没有。对吧?」「哎呀不说这个了,一说就觉得堵得慌,看来逃离利欲熏心的生活是对的。」Jessica说,「至少这里生活还比较简单。」梁晨笑笑,简单敷衍了几句,心里却在想:你老公在国内捞钱,你在这里开好车整天无所事事地享受,你却还能了无牵挂地站在高处批判别人,你这心胸也忒广阔了。等Robert洗漱回来,Jessica问:「你信什么教?还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好像外国人都全民信教似的,哦,对不起,不是外国人,我们才是外国人。」说着Jessica笑着吐了吐舌头。「也不是都信,但绝大多数是,因为很多人像我一样,很小的时候就受洗过了,我信天主教,不过最近都很久没去教堂了,我属于行为不虔诚的,但内心算比较坚定的,也许等我年纪再大一些,我会多些时间跟随主的。」「哦,不懂,我什么也不信,也是不知道信什么,但我在中国的时候,看见寺庙就进去,进去就烧香磕头,许些乱七八糟的愿望。哈哈,是不是太功利了?」Jessica爽朗地笑着。「中国寺庙香火的繁盛,我想就是因为太多人有太多的欲望导致的。我不觉得这是单纯的信仰,很多人把有求必应这四个字想的太……物化了,具体成了我想要什么什么,请满足我,其实可求的东西很多,我觉得心理依靠和安慰是最重要的。」Robert说。「可是神被人供奉着,不就是因为大家相信他们有神力,可以帮忙满足人里不能完成的愿望吗?人力毕竟有限。」梁晨说。「其实信仰这东西,在我看来,就是爱与信赖,神爱你,神教你同样地爱别人,你信赖神,神也担负得起你的信赖。而不是一直的索求,过度的索求。至于小愿望,每个人都会有,神也都明白,但是靠烧价值几万几十万的一柱高香,然后获得几百成千万的资金回报,就很可笑了,感觉信仰像股市一样……我想这种现象在中国应该是有的。或者说这种心理。」「其实也不全这么糟糕,真有信仰的人也是有的,单纯的人,懂得仁爱的人也是有的,只是急功近利的人多了,就容易让人产生错觉。我声明,我是真什么都不信,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需要一些什么东西来……支撑自己,总觉得自己太渺小,自己的力量太微弱,心胸太狭窄,不足以应对很多事,尤其最近,特别多的困惑。」秦小雨有感而发,也是希望Robert听到。「哟,你没睡着啊,我看你闭着眼睛不说话,还以为你睡着了呢。」Jessica撑起胳膊,从对面的床铺仰头看着秦小雨。「被你们吵醒了呗。」秦小雨笑着说。「说什么都没用,信仰啥的咱也没有,也不知道该怎么有,但我还是想说老天保佑,希望小雨这次能中标,给我们梁家生个儿子。哈哈。必要的时候,我回去就去潭柘寺和戒台寺烧高香去。要不雍和宫和白云观也去去。」梁晨挑衅一般将眼光转向Robert,并意欲结束这没有结论的无聊话题。Robert躲开了。Jessica则兴奋地说:「真的吗?这也太好了,我一直想生二胎,可是我年龄大了,一直怀不上,急死人,我就想再要个女儿。」「别听他瞎说。」秦小雨赶紧解释,「要回国了还神神叨叨的。刚说了急功近利的一种表现,他立马就现身说法。」「嘿嘿,我有把握。」梁晨憨笑一声。「哎小雨,你要是怀孕就好了,我还可以没事照顾照顾你,听说即使是陪读,在这里生孩子,政府也会一次性给五千澳元的,你赚了嗨。」「你知道的还真多。」小雨说,「我也是先前了解的,本来也想要个孩子的,在国内还有限制,怕二胎影响老王的工作,在国外就谁也管不上了,而且你看我一天也没个正事,不养娃做什么呢?只是可惜啊,一直没怀上。」Jessica不无遗憾地说,「对了,Robert,要是小雨怀孕了,我就有理由常去你们家了,到时候不许烦我。」「不会。」Robert简单地回复了两个字后说,「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赶五点之前回去还车呢。」「你真扫兴,我正激动着呢,想想都好玩,哎小雨,你要是挺个大肚子,那我就有自信陪你出门逛街了,平时走一起我还总自卑呢。」「你就信梁晨胡说,快睡吧。」小雨实在不想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她已经察觉到了Robert的不开心,但她无法在此刻去解释什么,只有等月经来了,那时候也许就一切不言自明。可是什么时候月经来呢?晚上她去冲澡的时候,还特意将洗澡水开的很热,一般快到来月经的前一两天,只要她开热水洗澡,那一两天的等待期就好像没有了似的,可是今晚洗澡水把皮肤都烫红了,内裤上预备的卫生巾仍然干干净净。如果怀孕了,按照安全期来算的话,没道理会是梁晨的,秦小雨想。可是这个月去掉环之后和Robert就只有过两次,第一次做到一半就带套了,第二次只是用口……虽然戴套那次的确是在排卵期,可是戴套了啊……难道,难道?这也可能怀孕吗?不行,再等个四五天就得买试纸回测试一下,根据结果再仔细斟酌怎么说,现在说什么都早,说什么都不好。「你就等下个月小雨的好消息吧,到时候让小雨请你吃饭……」梁晨在这个话题上一直都是兴奋地,因为他能感觉到Robert的压抑,就好像,他一脚踩在他胸口上似的。「那哪成,要请也是我请孕妇,怎么能让孕妇请我,哈哈。」「你们还睡不睡?一会又要把孩子们吵醒了。」秦小雨说。「好好好,这就睡,你可不敢动了胎气。哈哈哈。」Jessica乐乐呵呵地说完,闭上眼睛开始设想秦小雨怀孕后,她频繁出入Robert家的情境,她和Robert时不时地对视,肢体碰撞……嗯,有机会接触,就有机会……勾引,Jessica小心思一动,身体都要燥热了似的,她赶紧关了灯。第三十六章晚霞正盛的时候,他们回到了悉尼,Robert先送了Jessica回家,再放秦小雨和梁晨以及安妮到家,让他们收拾行李,自己去洗车,然后去租车公司还车。「怎么还洗车?」梁晨问。「是的,这边租车租房都这样,归还的时候要和租的时候保持一个样子。」Robert简单地回答完毕,就走了。秦小雨接着说:「我也是在澳洲一些华人论坛看过,说租房的时候这边的不像在中国,家具家电齐全,这边就是一空房子,全部要自己置办,退租的时候,再把这些都打包带走或者处理掉,房子还要清洁到和租的时候一样,感觉挺麻烦的。大概是考虑一些卫生原因的吧。」「太浪费了,每个租户都要置办一次家具的话,那二手家具市场得多火爆啊。」「谁知道呢,不过还车的时候洗车,也是应该的,逼迫着人有一种责任感,借什么东西最后不得完璧归赵?」「你那么想啊,我还觉得是租车公司服务不周全呢,消费者是上帝,就得把上帝伺候舒服了,还让上帝去洗车,这完全没道理嘛。」「好吧好吧,你做你的上帝,又没让你去洗车,赶紧收拾行李吧。」秦小雨专门找出来一个箱子,放他带给同事的保健品和手机,她又拿出来一些先前买给梁晨的衣服,说:「这都是这边商场打折的不错的名牌,你们男人穿衣服讲究品牌,我就给你多买了几件,够你两年穿的了。不过我看这边的男人穿衣服都好随便,似乎也不那么讲究,夏天就随便一个T恤,一个短裤,一双人字拖……」「上班的应该很讲究吧,你那看的估计是街上的流浪汉。」「去你的,除了正式场合,我看他们穿着都很随心所欲的。」「那是他们不懂穿戴的品味。」「就你懂?行了,这些保健品,给爸妈带着,鱼油蜂胶,是降三高的,还有保护关节的,补钙的,都不错,燕麦片我也给他们买了几袋,衣服什么的我没买,还是中国的便宜。」秦小雨一边帮忙收拾一边说。梁晨一边看着秦小雨收拾,一边被安妮拽着看她做橡皮泥手工——一个送给爸爸的礼物,安妮说这个礼物的名字叫「爸爸我们等你。」礼物的形状是两只手托着一颗心型的地球,一个小人站在心的最中央,然后心的左右两侧是一大一小两只手。安妮是这样解释的:「爸爸,这个小人儿就是你,这只大的手是妈妈,这只小手是我自己,蓝色的地球是一颗心的样子,就是说无论爸爸在哪里,我们都爱着你,想着你……爸爸你看,我再给这个礼物做一个底座,等干了就可以放在桌子上了。」秦小雨和安妮给梁晨叮咛与期待,使他真真觉得了离别的凄凉。「想想你还有什么要带?护照?身份证?家里的钥匙都带了?」「在我那个随身的小包里,你检查下。」梁晨吸了鼻子一下,将那点发酸的感觉驱赶走了……凡事还没那么糟糕,世界那么大,可是有网络,有飞机,只要人心没有走远,距离都不算什么。「检查了,都在,想想还需要什么?要不去超市给你买几包这里的烟,回去给同事们散散?还有红酒,要不要托运两三瓶?回去自己喝或者送人,都挺好。」秦小雨说。「这主意好,是都得有点,我都没想到。」「行,那我给Robert打个电话,让他帮忙带回来,咱俩路不熟,虽然有车子,出去还是不大不方便。」说着,秦小雨拿起了电话。「好了,我收拾的基本差不多了,他一个小时左右回家,到时候我们一起吃顿饭,你再休息会,就该去机场了。」「和他一起?嗯……能不能我们三个去吃饭,不想有外人在,你看来这么些天,我们三个都没有单独在一起过。」「可是不好说吧,他和Jessica开了一天的车,咱们去吃饭,丢下他?而且没有他开车,咱们怎么去外面吃饭?总不能真把人当司机用吧。」「也是……那算了。」Robert回来之后,他递给梁晨一个包,说:「烟和酒,还有小票都在里面。」「多少钱我给你?」梁晨做掏口袋状。「忘记了,小票在袋子里。」Robert说。梁晨有些尴尬,他原以为Robert会和绝大多数中国人一样,笑呵呵地说:什么钱不钱的,你拿着就是了。甚至说完还会拍一下梁晨的肩膀,毕竟是客人要离开,按中国的礼仪,主人一般为表示友好,都会给客人带一些当地的特产作为礼物的。但是Robert没有,梁晨讪讪地从袋子里拿出购物小票看了看,默默算了下金额,然后问秦小雨要了三百澳元,递给Robert说:「不用找了,麻烦你还给专门买一趟。」其实总价格是276澳元。「那不行。」Robert接过来,认真地找了些零钱,还给梁晨。「你这不是见外了么?」梁晨推挡,其实他心里想这么算账真别扭,让你看看我们中国人的不拘小节,不就几十刀的事儿么。「一码是一码。」Robert坚持找了梁晨钱,说,「去吃饭吧,我送你们到附近的一家中餐馆。」送我们?秦小雨心里疑惑了下。「晚饭我吃过了,一会送你们去吃饭,在家做来不及了。」Robert解释着,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梁晨的眼睛里出现一抹亮色,得意地朝秦小雨一笑。于是他们三个有了真正的一次家庭聚餐,没有外人,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以及他们的孩子。安妮吃饭的时候一直都落落寡欢,抱着做好的橡皮泥娃娃很少说话。「宝贝,是不是不高兴啊?爸爸还会来看你和妈妈的,要是你想爸爸的话,我就给你们买机票你们回北京好不好?」梁晨安慰。「可是爸爸,是不是你走了之后,妈妈又和uncleRobert结婚了呢?我不喜欢他们结婚,他们一结婚,妈妈就不陪我睡了。」安妮撅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秦小雨和梁晨尴尬地对视了一下,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孩子……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可真真把孩子给搅和乱了。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期间的无奈与成年人世界里的妥协。也许只有期待孩子到了可以体谅生活的年纪,才能逐步自己消化掉这些疙疙瘩瘩。真不知道让孩子原谅这些的好,还是让孩子坚持自己的是非观点的好。「宝贝你长大了,是需要一个人睡的,要做一个勇敢的孩子。」秦小雨牵强地说。「可是为什么你们大人都不勇敢,还要有人陪着睡?凭什么让我一个小孩子勇敢呢?」安妮的嘴巴撅得更高了,十分不满的样子。梁晨和秦小雨再次对视一下,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来宝贝,这是你爱吃的糯米肉丸,把那个放下,先吃饭,吃完饭一会回去让爸爸哄你睡觉,给你讲故事,讲一个超长的故事,好不好?」秦小雨只好打岔。「真的呀?」安妮睁大眼睛问梁晨,又是一副快乐的小脸儿。「当然是真的,爸爸今晚哄你睡觉,好吗?」「好!」安妮开心地说,竟然一时忘记了梁晨要走似的。大家也都避开了梁晨今晚要离开的事情,愉快地吃了顿晚餐,还没结账的时候,Robert来电话说已经在餐厅外的停车场等他们了。秦小雨有些惊诧又有些不安地说:「其实没必要的,我们可以打车回去,不过……谢谢你。真的。」「这点在悉尼的郊区是不可能打到车的,这里不是北京。」Robert的语气平淡,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到了家,梁晨陪安妮洗漱,又去房间哄她睡觉。Robert进卧室之前对秦小雨说:「我十一点半在楼下等他,你不能去,你得在家陪孩子。」秦小雨说:「孩子到时候就睡着了,而且她睡着晚上已经没有起夜的习惯了……我得送他,我不想给他遗憾。」「你要是想被剥夺孩子的监护权的话,那就一起去吧。」「什么?」「没什么,这边法律规定孩子不满12岁是不能单独在家的,否则若果被发现或者被邻居指控,你有可能失去对孩子的监护权。」「谁会那么无聊地去举报啊。」秦小雨还是不觉得有什么。「我的告知义务完成了,你们自己商量。」说完,Robert进了自己的房间。秦小雨满脸不屑地下楼,等梁晨哄睡着孩子下来,再检查一下行李什么的。「睡着了,我讲了两个故事,讲小雪人追逐太阳的故事,把她给惹哭了,唉,长大了也是个多愁善感的孩子。」梁晨一下楼就说。秦小雨递给他一杯水,说:「Robert说十一点半咱们一起出发去机场。」「你?你就别去了,在家陪孩子吧。」「没事,安妮睡着了,且醒不来呢,不起夜的习惯已经养成了,要到天亮才醒呢。」「那也不行,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大的院子。」「这个区的治安环境很好的。」秦小雨极力地想要表达出一种对梁晨的不舍,或者说重视,这种急切的心情一刹那驱走了她作为母亲的温柔和慈爱。秦小雨不知道她这样做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她只是明白,越这样,梁晨走的就越安心。「那还是不行,你就在家吧,反正怎么也是分开……来,在我旁边坐会就行。」反倒是梁晨明白,他向秦小雨伸出手。秦小雨坐下,依偎在他身旁,呼吸着他和Robert不同的味道,梁晨的味道是松软清淡的,有时候会隐匿在空气中找不到。而Robert的味道里有一股散漫的有些抓不住感觉的诱惑,如果在他的胸肌附近呼吸的话,还有一种过于直接的肉欲的香……她在心里摇摇头,晃走了这些念头,慢慢说:「其实Robert说了,说这边法律是不允许12岁以下的孩子单独留在家里的。我刚还和他顶了下,唉,我听你的,就在家陪宝贝吧。我只是想……要是能不分开多好,你看安妮心思多细,她那礼物都快让我哭了,早知道这样,也许当初我们就不该有这个决定。」「开弓没有回头箭,都走了这么远了,咱们第一次的分别都忍受了,剩下的时间怕啥,你要是怀孕了,那就更是一个眨眼了。只是担心你怀孕反应厉害,我又不在你身边,这里的饭菜又都不和你胃口,谁到时候照顾你啊。」「没那么容易怀孕的,你想的倒远。」秦小雨还是不希望自己怀孕,可是月经的确又没来,看来过几天一定得买个试纸看看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有很强的预感……不管怎么样,怀没怀孕都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了。」两个人就这样絮絮叨叨着,将分别尽量演绎地一片现世安稳。十一点半,Robert准时下楼,看都没看秦小雨,只对Robert说:「走吧。」「你去陪孩子吧,我走了,等我回到家再联系。机场wifi好的话,我给你微信。」梁晨在秦小雨的脸颊上亲吻了下,就走了。走了?梁晨走了?只是三五分钟的时间过去,秦小雨就一个人在屋子里来回走着,又去书房看了看空了的床垫,车库里也没了梁晨的几个箱子,沙发上都没有留下梁晨一根头发,她用力吸了口空气,空气里也没有梁晨的味道了……屋子变大了。秦小雨知道屋子变大了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她感到了一些失落。可是梁晨的到来,不仅使这个屋子拥挤和热闹,也同时给她和Robert之间竖起了一道玻璃门,彼此看得见,却给阻断着无法触摸。想了想这几天发生的事,除了那天看日出,Robert一直被秦小雨往远地推,一直被放在末位,他们之间都再没有超过五句以上的对话。Robert还真是块石头,你不捂着,他就不会热,像秦小雨这样地不闻不问地,又是冬天,他早冰冷坚硬了。可是梁晨刚走,她就要掉过头来讨好他吗?那不仅仅像急刹车,而且是原地掉头,她秦小雨做不到。她还不是一个空心双面人。不过有时候她觉得很奇怪,面对梁晨,她就是愿意并费尽心思地去哄他开心,就是愿意掩饰一些不情愿,哄?秦小雨被这个字又吓了一跳,是的,好多事,包括做爱时的呻吟和高潮,她都愿意做出来让梁晨高兴……而面对Robert,她就很少这种讨好和迁就,难道她内心的天平一直是倾斜的?难道她的维持平衡的要诀就是一直向梁晨那边倾斜吗?可是只有处在弱势,才会需要这种倾斜和照顾的。秦小雨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就像一个半大的孩子,总是会肆无忌惮地对自己家里人甩脾气,而面对客人或者是陌生人,就会彬彬有礼,笑容可掬,……她已经在内心这么不自觉地将梁晨和Robert划分了么?但明显地,她和Robert之间一直存在着暗自较量,存在着不动声色地怄气,而绝无讨好。想到这里,她写了个便签贴在Robert卧室的门上,便和安妮一起睡了。她写着:不扰你的清静,和安妮睡了。第三十七章这一句「和安妮睡了」说的轻巧,却仿佛是王母娘娘那残酷的一簪,在两个人中间划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银河。接连差不多两周,Robert都没有对秦小雨说一句你回来睡之类的话,他很有条理地上班下班,甚至也会继续早上做简单的早餐给秦小雨和安妮,他也许是在等秦小雨自己走回来,也许是放任秦小雨走远,总之他觉得任何事任何人都勉强不得,也勉强不来。在梁晨来的那一周里,Robert起先是有嫉妒和较量的,但在梁晨有意或无意的示威跟提醒下,他突然发现了自己所处位置的尴尬,是他把自己生硬地镶嵌进了别人的生活,而不是秦小雨款款而来,留驻在自己的生活里。他不能跳上别人前行的生命列车,他需要保持自己的方向和速度。所以Robert调整了被感情和欲望扭曲的轨道,他想悠然、不那么慌乱一些。秦小雨感受到了Robert从眼睛里渗出来的寒凉,尽管气温已经开始逐日上升尽管她看他的眼神里,已经夹杂了更多的内容和含义……她每天吃完晚饭很早地就去冲澡,在Robert回房间之前,她会将浴室收拾得像她出差或者外出旅行一样,衣柜也是,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十分静默,静默地像一种等待。是的,她不敢负气将自己的衣物拿走,不敢负气将洗漱用品搬到楼下,也不敢不和Robert共用一间浴室,也不敢不出入Robert的卧室,就好像某一种权利不持续用的话,就会失效一样。连安妮都在问:「妈妈,那你和uncleRobert不结婚了吗?」秦小雨尴尬地差不多脸都要红了,她答非所问地说:「爸爸走了,妈妈担心宝贝会伤心,所以一直在陪你呀。」「那我能告诉你我每天都很伤心吗?」安妮狡黠地一笑。秦小雨摸了摸安妮的头说:「小傻瓜,骗人的小傻瓜。」其实,秦小雨的担心在这个月显得越来越深重。关于一直没有和Robert同房的事,秦小雨也对梁晨说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旦她和Robert之间有芝麻大一点不愉快,她都想放大十倍百倍地告诉梁晨,像邀功一样,极力用语言这把刀,将她和Robert之间的纽带,剁了又剁,生怕断离地不够彻底。梁晨自然是开心的,越这样,他越有底气和信心,他总是在追问秦小雨月经来了没有,什么时候可以知道是否怀孕。他越是追问,秦小雨越是不安,买试纸检测的时间一拖再拖,拖的结果就是她更加确定自己怀孕了,只是差一个可以看得见的结论而已。她不知道这样拖的原因出于什么,也许在潜意识里,她想制造一个这孩子就是梁晨的假象,她需要将她和梁晨的结合日期推移到她的排卵期,这样再去检测,就不会有任何破绽……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仅仅是为了用谎言骗取梁晨的开心?可是傻瓜都知道,唯有这样的谎言最愚蠢最无耻,最像纸里包着的火,可是让她直接拿了结果对梁晨说对不起我不小心怀了Robert的孩子吗?那梁晨不得疯了?让他再连夜折腾十几小时飞过来,然后心怀怨恨地同Robert大吵一架,或大打出手一次,再逼迫秦小雨在合适的时间去做人流?不!秦小雨每次想到这里,都会止不住地用手去摸依然平坦的小腹,她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一样。无疑她天然地,不可更改地,是爱这个不期而至的生命的,就像所有的母亲爱孩子一样,尤其对已经做过母亲的秦小雨来说,她不由自主地会去想象一个棕黄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小洋娃娃的样子,她会觉得那眼睛是海水是火焰是苍穹,是包容是毁灭也是自由。她曾经很多次想对Robert这样形容他的眼睛,但始终是压在了心底,现在,她这些形容终于被释放出来,并且不止一次地被释放出来,像夜空的烟花,每天都会在秦小雨的天空绽放,发出炫目迷幻的色彩……但是又能怎样?她能告诉Robert说有了他的孩子吗?不,不能,这样她会切断自己和梁晨的未来,会完全搅乱Robert的生活,有时候她喜欢他的那种秩序,不被人破坏和更改的,简单的生活秩序,就像这些天一样,他节奏均匀地做自己的事,上班下班,回家,锻炼,阅读……他像一个机械的时钟,有条不紊地在秦小雨身边滴答滴答地走着,带给人一种时间久远的安详。所以她不想打乱他。可是,这再也不是以前那些小小的谎言了,她将自己压抑得很深重,她事无巨细地写了两份日记后,依然没有轻松起来,她回头看着两个版本的日记,越看越觉得是对梁晨和Robert的分别道歉,每一种道歉都情真意切,但都无济于事。是的,她觉得自己谁都对不起,所有的错误都源于自己有一个孕育生命的子宫,如果一个女人只是一个阴道多好,全部意义只在于享乐的同时又付出快乐,那此刻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梁晨又在催促自己做测试,算了算时间,也可以说的过去了。是该买试纸测试下,确定了之后,也好有个合适的解决方法。关于如何解决这件事,秦小雨的脑海里也是各种方案来回翻滚又自我否定或相互否定。比如,秦小雨都实话实说,那么梁晨必然要求人流,并且对她不再有什么信任,Robert会伤心会挫败,甚至愤怒,因为他必然会说施洗约翰在母腹里就被圣灵充满,约翰在诞生前三个月就已经神迹地认识在玛利亚腹中的耶稣,他会以一个基督徒的虔诚来告诉秦小雨,这是罪行。他会恨秦小雨,会觉得一个没有信仰的女人缺乏自然善良的母性,他很有可能弃她而去,这对所有人来说,一切将成空。要么对Robert说实话,骗梁晨说孩子是梁晨的,那么,两个自以为是的父亲都会欣喜异常,是的,秦小雨可以在双重的关爱下生出这个孩子,然后用铁一样的事实去击垮梁晨……哦,不,怎么可以对梁晨这样,他会在那一刻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屈辱,愤恨,嫉妒足以是他拿起砍刀报复世界。秦小雨怎么可能这样对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七年的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安妮最爱的爸爸?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残酷就是所有的灾难和屈辱都让一个人去背负……秦小雨做不到。那么只能骗Robert说孩子是梁晨的,骗梁晨说孩子是梁晨的了……只有这样,如果孩子生下来,他们每个人等于都受了一次伤害,甚至Robert受了更长时间的折磨,他不会要求秦小雨去做人流,不仅出于教义的规定,还因为他并没有权利去决定什么,这样一来,Robert在接下来的近两年时间里,不仅自我痛苦着,而且还没有理由终止合同……这样一来,澳洲身份和Robert长久以来的痛苦就可以平复一点梁晨的愤怒,而孩子对Robert来说也是一个必然必要的补偿。这样,每个人都有的有失,每个人前行的路上都不再孤单,而秦小雨,也不用背弃一个母亲应有的仁爱……似乎是一个无奈之中最合适的决定。其他组合方式秦小雨也在脑海里过滤了,行不通,因为最终将会绕到第一种结局里面去。就这样吧,秦小雨每次想完这些,都要皱着眉揉一揉脑袋……太复杂了。所以这一两周Robert对自己的冷淡,秦小雨完全可以接纳,就像一个母亲,爱屋及乌地去接纳一个孩子那样,接纳他。她也需要冷静地选择一个方式去处理这件事,尽管她看他的眼神已经暗藏深情与忧虑。正好这天刘慧和Linda来访,秦小雨热情地邀请两人进屋,她沏了茶,拿出几样小甜点,刘慧和秦小雨用有限的英文和Linda聊着,遇到不明白或者表达不清的词句的时候,她们一边用手机翻译一边请教Linda正确的怎么说,Linda都非常有耐心地给她们一一解释……三个人连带着比划,聊得很开心,秦小雨甚至觉得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有信心和人去交流了,真是不小的惊喜。Linda是个非常慈爱的老妇人,她问秦小雨信基督耶稣吗?秦小雨摇摇头。Linda说着就送给秦小雨一本印有一个孕妇模样的小册子……好巧。秦小雨暗自想,因此而多了一份欣喜。Linda说:「你和刘慧都是非常漂亮的女人,也是非常漂亮的妈妈,是被主爱着的人,主总是爱着全世界各个角落里的人,主理解他们的烦恼和痛苦,也倾听他们的烦恼和痛苦,主会在每一个人需要的时候伸出手去帮助他们,给他们依靠。」秦小雨一边翻阅这本小册子,一边被里面充满友爱的画面温暖着,耳边又是Linda尽她可能的简单的英文表达,她看着Linda,她刚好逆光而坐,阳光在她的背后形成一种说不上来的明亮的光晕,她的语气语调缓慢柔和,结合着自然地光,就那么一点点洒进了秦小雨的心田。「主爱我们,就像爱自己的子女一样。你们都是妈妈,你们都知道这爱是怎样的,根本无法割裂,无法抑制,都是天然的,没有杂质的,永恒的。」秦小雨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在脑海里重复着那几个词,separated,uncontrollable、natural、pure、constant……她再看Linda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下午像天赐的一般,是的,她因为腹中的生命而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她本人之外的爱。在她的各种纠结中,Linda就像天使一样飞临她的世界,让她觉得她体内母性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升腾。「你那么年轻,应该再要个孩子亲爱的,还有刘慧,你也是哦。」Linda笑意盈盈。刘慧夸张地耸耸肩,说:「亲爱的Linda,你难道觉得我六十五岁的先生还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吗?」Linda睁大眼睛,她的惊讶中带有一点萌态:「这是可以的宝贝儿!RupertMurdoch在七十多岁的时候还和邓文迪生了俩个女儿呢。RupertMurdoch出生在墨尔本,你们知道吗?」「RupertMurdoch?」刘慧问秦小雨。「默克多,我也是从邓文迪推测出来的。」秦小雨笑着对刘慧说,「所以你们还有机会的。」「快算了吧,有机会的是你们。你那么年轻漂亮,Robert那么帅,能生出多少漂亮的洋娃娃啊,你还不赶紧点。」刘慧的话像晒暖了的羽毛,无比轻柔地从秦小雨心头抚过。这更坚定了她要生下来这个孩子的决心,是的,如果确定怀孕的话。秦小雨一边和她们聊着,一边想着,待会就出去在附近的药店买个试纸,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结果。三个人聊了一个多小时,秦小雨明显觉得自己的听力有了些进步,所以对Linda表示了感谢,Linda说:「欢迎你和刘慧一起来我们的教堂,那里有更多的朋友可以一起交流,一起帮助你们学英文。」她又说:「如果你们需要工作,我们还可以给你们寻找合适的机会,只有融入社会,语言进步才会更快。」刘慧和秦小雨对视了下,笑着对Linda表示了感谢,并问什么时候可以去。Linda说:「我们每周都有两次聚会,周二和周日,周二晚上,周日白天,这本书里我放了一张我们的活动时间表,也有具体地点,到时候来就是,主永远对我们敞开他的怀抱。」刘慧和秦小雨表示以后一定会常去。然后三个人告别。秦小雨把那本小册子放在书桌的抽屉里,她想晚上没事好好看看,因为她感觉到了腹中的小生命似乎真的是因为爱而来的,因为上天爱人,因为她也……爱Robert?秦小雨摇摇头,不敢想下去。她拎了包,还是想先去买试纸回来测试。结果重于一切。这是秦小雨第一次一个人来药店,她事先在网上搜索好了图片,然后一个人进去对照着图片去找,期间有药店的工作人员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都好意地婉拒了,因为她觉得这种兴奋是要自己慢慢来体会的。是的,不要想一年以后,不要想,至少现在让她再享受一下做母亲的快乐。怀安妮的时候,也许太年轻,她一切都是听从双方父母安排的,该做什么该吃什么该穿什么,她都毫无自己的想法,可是这次不同,她要从确定孩子存在的时候就一切自己来。药店里人不少,可是谁也不知道秦小雨怀揣了一个什么样的秘密,Robert更不知道了,唉,该怎么对Robert说呢?说了之后他会更冷淡吗?自己会不会因此有受委屈的感觉?可是自己难道不应该承受一些委屈吗?如果按计划行事,谁不受委屈呢?相比之下,还是自己痛苦最轻……秦小雨摇了摇头,都说了不想那么多了,怎么还想?!没找到印象中的试纸,但她顺利地买到了验孕棒,然后一路几乎小跑着回家。到了家扔了包,找了个纸杯就直奔卫生间。她打开包装,然后拿起纸杯半屈膝在马桶上,接了些尿液,然后将验孕棒的一头放进去,就那样眼睛盯着中部看……一条红杠,很快很清晰地出现,然后另一条慢慢慢慢地加重颜色……虽然还是略浅与第一条红杠,但俨然两条清晰不可置疑的红杠标注在那里,再确认下结果——pregnant。嗯,是这个结果。是Robert没有带套误入的结果,虽然他最后戴了,但是先前已经有调皮的精子流入了。秦小雨知道结果是这样,但还是有点小兴奋,她用手机拍了照,然后清理好一切,将这枚验孕棒放进透明的密封袋里,想了想,她把它夹在了写Robert的那本日记里,并郑重地写了一行字,然后又画上了一个小笑脸。想了想,她又翻过去,在另一面写了一句话,画了一个哭脸和两滴眼泪。做完这些,她到了书房,打开手机微信,将那个验孕棒的照片给梁晨发了过去。然后她尴尬地用手指按着输入键,却想不出来任何一句话去解释这张图片。第三十八章梁晨的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打过来的,没有多一秒的拖延。「真的啊?我就说呢吧,那是必须的,真的,这次预感很强烈很强烈,我不止一次给你说过我有把握吧?不像怀安妮的时候,那完全是一个意外。你身体太敏感了,不带环真是不行,幸亏你刚去掉环的第一个月我们就在一起了,否则你一定会怀上那谁的野种的……」「怎么这样说话?」秦小雨心里不快。「好吧好吧,不惹孕妇生气,我说错了,要不然的话你一定会怀上别人的孩子的……哎我跟你说,你真的确定那个月除了我没和Robert有性接触?我在的那一个星期里我确认你们没有时间和机会,但是我刚走的三四天呢?你真的一直和安妮睡?」「你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不相信的话就去问安妮,要么什么话也别说,我去医院直接打掉,反正我一想起来在这边怀孕就觉得痛苦,吃不到家里那么多好吃的,也不能随意指使别人,其实这几天我已经有点早孕反应了,背后发凉,胃灼热,已经不舒服了,虽然还没开始呕吐。」「开个玩笑嘛,别生气。我比较自信我强大的精子会冲破一切樊笼与阻挡,使你怀孕,白人那东西,有些虽然大,但看片子里总是软哒哒的,嘿嘿,对了,怀孕后就省省,和他同住可以,那个嘛,就先考虑考虑自己的身子和孩子。」「你脑子里一天都想的什么,这个时候还能拐到那件事上去,你明明知道怀孕对我来说就是生一场病,还老惦记着……真是的。」「好啦好啦,我只是担心嘛,用那个笑话来讲,就是我可不希望我儿子在你肚子里经常能看见一个光头造访……不过你要是告诉Robert你怀孕了,我想他一定不会碰你的。」「能不能不要乱开玩笑?!」秦小雨能感觉到梁晨的兴奋,和兴奋时的不可自已,她继续问,「怎么告诉他?说我怀了你的孩子?」「嗯,我想想,这样怕是不好,我觉得你还是对他说可能是他的孩子比较靠谱……哦,不行,你们最近一直没同房过,那就不好说了,你可以到显怀的时候再告诉他,估计那个时候他就没办法了,不接受也得接受了。」「我怕等不到那个时候我就吐得昏天暗地了。」「那能拖一天算一天吧……对了,你也不要刻意省钱了,想吃什么就去买,买不到就尽量自己做,胃口要好,你这个身子还是有点弱的。」梁晨开始啰嗦了,秦小雨听的有些心酸,尽管她可以故意做出对梁晨的反驳和恼怒,并且是那样的理直气壮,但她内心的声音一直没有变,她成千上百次地在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个谎言必须维持下去,她不可能这个时候澄清一切,用谎言维护和佐证谎言,就必须有代价,没办法的。梁晨又说:「你知道怀孕前三个月还是挺危险的,以前怀安妮的时候医生不是多次叮嘱前三个月就不要同房吗……所以你就多注意点自己的身体,能和安妮睡就尽量和她睡,别不小心被他整……那个什么了。哎呀我又胡说了,我错了我错了。」秦小雨能感觉到梁晨的担心,和他没有言明的心理洁癖。她明白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有胸怀去接受自己妻子在孕期和别的男人同房的……若将一种纯粹的,低级的身体享乐建议在生命的孕育之上,那更像是对生命的不尊重。「没事,以后不许这么说了啊。」秦小雨用一种原谅他的口吻说到,但心里更过意不去。「小雨啊,说真的,我真的特别特别开心,你看安妮以后也有个弟弟或妹妹了,咱们俩老了之后也用不担心她们孤单了,你说孩子生出来我父母得多高兴,要再是个儿子,唉,都没法说了,我觉得对于重男轻女的我爸妈来说,这大概就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份大礼了。还有,你知道我心眼其实挺小的,这样一来,这两年我也不觉得是煎熬了,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你就不会轻易喜欢上别人,说真的,Robert人不错,你喜欢上他不是没有可能,这一点从一开始我就担心过,但我也不能为了一个挺……挺不光彩的目的,去找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差的人来委屈你,我当时就想,虽然这交易吧,说起来不磊落,但假如换个角度,如果你不觉得太委屈,甚至有一点期待那样的生活,也还是值得的,至少不会有吃亏的感觉,而且我心里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当时是真矛盾啊,一边担心你喜欢上Robert,又一边希望你能有喜欢他的感觉,否则这两年,对你来说也是煎熬……现在好了,你可以在感情上关心他,他也可以关心你,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孩子就是盖在女人身上的印戳,是的,他会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是我的,她是我的,这样就很好啊,目的达到了,Robert并不能影响我们什么,而我们的关系还会因为老二的到来变得坚不可摧,多好。」梁晨完全深陷在一种自我的想象中,各种美好像泥沼,拔都拔不出来的样子。秦小雨突然觉得男人都好天真,而女人,有时候会在身体里掩藏那么多的阴谋和罪恶。他越是这样期待,秦小雨就越觉得不安,这样,最后的结果对他来说,也就越致命。真要到时候给他一个晴天霹雳吗?让他整个人瞬间成为灰烬吗?他还会再信任和接纳她吗?悲剧,一定是个悲剧。她开始怀疑一个澳洲身份是否能真正地抚平梁晨所要遭受的痛苦。也怀疑这两年来Robert的煎熬,是否能让梁晨获得一点安慰和平衡……到底她和安妮的澳洲身份重要,还是一个妻子的情感忠贞重要?秦小雨觉得身体的背叛是比较容易被原谅的,但是发自内心地要用谎言支撑着给别的男人生一个孩子,那是得有多爱才能做得出来?爱?秦小雨和Robert还从来没有说过这个字,两个人的克制是显而易见的。当两个人的矛盾与冲突会那样容易地消解在一场场欢爱里,而每一次欢爱后肌肤都舍不得分离时,当清晨睁开眼要隔着窗帘透出的微光,安静地凝视对方一会时,当下午五点左右捧着茶杯不停地看时间,耳朵竖起来听院门外论坛摩擦地面的声音时,当她做饭偶尔回眸看到他也恰巧看自己时,当他割完草地从院子里摘一朵花儿递给她轻嗅幽香时,当他披着欲望的外衣说给她生个孩子时……是啊,有一种感觉早已悄然积淀。秦小雨觉得矛盾极了。要不简单一点,索性用最原始的方法,在家里跳上跳下,用拳头捶打肚子好了,如果能留的住就留,也算天意……「怀孕的前三个月还是挺危险的……」梁晨的这句话突然闪电一般擦亮秦小雨的脑海。她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是的,这比上蹿下跳,用拳头捶打肚子要来的自然,也更无迹可寻……罪过。秦小雨无声地默念了一句,是的,她觉得现在自己每一步的迈出,都带着歉疚和不可消解的罪恶。到底要怎样呢?在听完梁晨一大堆的憧憬之后,她很犹豫很犹豫。「别总想的那么好,万一还是个女儿呢,你爸妈岂不是更失望?再说还有那么多的变数,别太乐观了。」秦小雨只能给他泼点冷水。「没事的,男孩女孩我都爱,我爸妈也都会爱,只是他们更倾向于男孩而已,你也要高兴起来,这毕竟是你和安妮出国后第一个最大的好消息。不行,我得庆祝庆祝,晚上就请朋友们吃饭,孩子满月时得挨个儿收他们的大红包,否则这几年我送出的红包都白送了,哈哈。」梁晨说到高兴处,忍不住爽朗地笑了几声。秦小雨用拳头在自己的额头上砸了几下,梁晨兴奋过度了,他的兴奋无疑让事情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这要再牵扯到亲朋好友,事情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时候,梁晨该往哪里躲?她越发觉得这个方案不可行了。「凡事低调点,小心被人告你生二胎。」秦小雨还能说什么呢?怎么说呢?她再还能有什么异议?「没事,放心吧,听说国家要放宽二胎政策,等咱娃落地的时候,估计就刚还没事了。再说现在好多人背后都生二胎了,我在政府部门,到时候走个后门给娃上户口还是没问题的……哦,我忘了忘了,咱娃一生下来就是澳洲国籍啊,还上什么破户口,所以,你还是得想办法讨好下Robert,如果他很介意你怀孕,你也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好好跟他说说,必要的时候流几滴眼泪,男人最怕这个,以我的感觉,他挺喜欢你的,所以不会拒绝你的要求的。」「哦……好吧。」秦小雨诺诺的答着,传递给梁晨的信息是她正在思考怎么到时候讨好Robert,而给她和梁晨的孩子一个珍贵的澳洲国籍。其实她心里在心疼梁晨:傻瓜,一旦Robert看见孩子,你让他别给孩子澳洲国籍都不行。他俩的谈话第一次显得冗长而分岔清晰。像两条因为怀孕和孩子这件事交叉而过的铁轨。谈话结束的时候,梁晨说:「乖乖的啊,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困了就多睡,记得你上次怀孕就瞌睡多。还有,有事随时打电线小时为你开机。」秦小雨说:「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教会的老太太,人很热情和蔼,估计以后少不得找她聊天了,既能锻炼英文,还能请教她关于怀孕生孩子的一些事,尤其她们的宣传里世界到处充满爱似的,我挂了,这会心慌,估计还是恍惚怀孕这件事呢,我得打个电话跟她约时间聊聊,跟她聊心里有很安宁的感觉。」说完,各自就挂了电话。其实秦小雨真想找Linda聊聊,她有些不确定自己该怎么做,也许从一堆看似无意义的谈话中,她就能找到自己的方向,Linda的身影,尤其是在逆光里时,真的像一种明亮的指引,像那里开着一扇门,等待就在不远的地方。而且她那么和蔼可亲,像能原谅一切事物一样。秦小雨给刘慧先打了电话,问最近有没有和Linda见面,刘慧说每周都至少两次她去他们教堂,跟她们一起分享生活,谈喜悦跟烦恼,唱圣歌,真正地关系和祝福身边每一个人。真好啊,秦小雨心里说着,她觉得她自己要找的,也正是这种感觉的生活。于是说好这就就一起去他们教堂,因为刚好是周二。Mark居然开车来接送他们。「他人还不错嘛。」秦小雨看着车子远去的影子对刘慧说。「是的挺不错的,自从他使那个房客退租后,自从我断了和所有外界的一切联系后,他就对我越来越好了。」刘慧一脸笑容。「真替你高兴。」「这有什么高兴的啊,现在看着不错,十年以后呢?我还不是他不花钱的保姆?唉,就当自己预支着买了一个国籍吧。对他好,我也良心上安稳些,不过真的不能说有什么感情,只是感谢吧,我觉得。」刘慧的解释让人感到无奈。她清晰地知道,她对Robert不仅仅是感谢。真的,没那么简单。两个人进了教堂,秦小雨觉得奇怪,怎么教堂里没有十字架,也没有基督受难像,连圣母像也没有,就像一个普通的礼堂那样。Linda正在和几个人一起在用鲜花布置着什么。「哎呀亲爱的秦,美丽的秦,亲爱的刘,终于又见到你们了。」她放下鲜花,一路伸开双臂着走了过来,然后就是热情的拥抱。「我们先去小会议室聊会,这里的事我拜托给他们,等我一下。」她回转身跟其他的忍打完招呼,就领着他们去了一间小屋子。Linda给每个人倒了杯水,然后关心地问:「最近好吗?有没有什么可以一起分享的?或者我可以帮忙的?」「没有没有,她就是想一会参加咱们的活动。」刘慧说。「那太好了,上帝永远是敞开他仁慈的怀抱的,让我们成为最好的姐妹。」Linda牵起秦小雨的手,温柔地说着。秦小雨有些犹豫怎么开口咨询Linda关于怀孕的看法,不想这个时候刘慧倒先开口了:「Linda,你说我丈夫现在还要求我给他生个孩子怎么办?这个话题真让人难为情。」刘慧用了embarrassed这个词,秦小雨觉得她的英文比上次见面要好很多,而且有时候Linda的话她没听懂,刘慧已经懂了,可见平时日常会话多重要。「孩子都是上帝赐予我们的礼物,这个我们是不能拒绝的,如果上帝给我们好的机会,使我们能孕育一个生命,那就要尊重这个生命的到来,要有爱和期待。宝贝,我祝福你。」Linda十分温和地对刘慧说。「可是我身体不好……我是地中海贫血,我怕孩子到时候会有问题。我是说如果能有幸有孩子的话。」「一切听从主耶和华的的安排就好了,他要给你一个孩子,他就就会慷慨地给予,如果这个生命不够坚强,主会替你作安排,完全不要过早地为孩子感到忧虑。」主会替你作安排……秦小雨看着刘慧感激地握着Linda的手在轻微摇晃,她觉得,其实,她也在一瞬间有了自己的答案。是的,做个最坏的破坏,如果这一切是已经被安排好的,她的行为也就够不成一个恶的因。第三十九章为了确认,秦小雨到家以后,着意Google了一些信息,当她看到这段话时,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用手摸了摸两腮,然后抱着双臂默默地走去书房,找到Linda送的那本中文版的《圣经》,举起来,将唇放在封皮那肃穆的黑色十字架上,闭上眼睛,长久地亲吻了一下,意欲给内心的歉疚找一个出口。那段线个月内,胚胎着床尚不稳定,如果进行性生活,需十分小心,活动要轻柔。强烈的性生活会刺激子宫强力收缩而引起流产,尤其是有习惯性流产的妇女,更应注意。据临床统计,怀孕3个月内有性生活的夫妻,流产率约30% 左右。30%.多大的一个几率。放下《圣经》,她还是浑身发冷。倒了一杯很热的热水,一口接一口地喝,却喝到恶心想吐。她不想想到那个词,但却怎么也绕不过去。谋杀?是的,谋杀。秦小雨将食指放在上下齿之间,使劲儿地咬了下去,当疼痛尖锐起来的时候,她停住,然后看看指头上凹陷进去的伤痕,她眼角滴下两滴眼泪,是的,只有两滴,没有更多。她想:其实这样,也许是最好的躲避与解脱。为了这样一个解脱,她开始在Robert下班回家的前两个小时内,先送安妮到刘慧家玩,并说有点事要晚些来接,刘慧很开心地让秦小雨放心去忙,说周五晚上,孩子们可以多玩一会,即使安妮住他们家都没关系,秦小雨表示感谢。然后她回到家,好好收拾了下房间。更换了新的一套床单被罩,拉合房间所有的窗帘,以及卧室的,还去花园采摘了四五朵月季,撕下花瓣,从门厅处一路洒向楼梯,然后是卧室,再然后到浴室,浴缸里洒了最后的一把花瓣进去,同时从楼梯处开始,每一个阶梯都燃放一枚蜡烛,她想她会在Robert进门的时候,已经裸身蒸腾在浴室的热水中,闭上眼,等待花瓣的清香和摇曳的烛光引导他,走向她,等待一切该发生的依着顺序悠然、不慌乱地发生。就像春天花开,秋天叶落冬天树枯那样,不违背自然规律。就也算做是一个告别仪式吧。或者告别生命,如果那30% 的几率发生;或者告别和Robert的性生活,如果那30% 的几率没有发生。秦小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选择这样残酷的一种方式……让父母在高潮的极致中毁灭他们的孩子……如果Robert知道,这将是怎样的一种不可饶恕,只为了自私地从一种矛盾中逃离,就做世间最残忍的事……她还记得刘慧曾担忧地问Linda如果她怀孕之后,因为身体的原因,需要进行生命的取舍的时候该怎么办,因为她生梅梅的时候,就遇到过这种问题,Linda那时握着刘慧的手说:「我们在母腹里,神就拣选了我们,即使还是个胎儿,都是一个生命,而不是像世人说的,还没成型。流无辜人血,不要出自我们基督徒的手。我们会替你祷告,我们要信靠主,求主怜悯并帮助我们。」而Robert,恰恰也是基督徒。秦小雨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在犯罪。她又找来那本《圣经》,抱在怀里,以一个不在主内的人的声音,毫无秩序地说着:求你原谅,求你来决定,求你宽恕我内心的恶,我只是想和Robert有一次更好的结合,我没有一定不想要这孩子,从内心讲,我很想很想很想要,我只是怕ta的存在是对所有人的伤害,所以,要不要ta,全凭你安排,只求你原谅我这个母亲的恶念,如果要惩罚,请一定只惩罚我一个人好了。原来一个人有信仰,就等于灵魂有所寄养一样,无论经受什么,都能有归宿,都能自我释放,并自我救赎。秦小雨放下《圣经》开始绕着遍地的花瓣上楼,这个时候她心理上就轻松了很多,甚至对和Robert即将而来的欢愉的期待,已慢慢淹过了最初那个念头。是啊,这也是和Robert消除尴尬的机会,甚至是他们一家三口最初最隐秘的会合,凡事并非都血淋淋的,也许这正是主给他们的机会呢?秦小雨慢慢自我解脱着,她想下周就去找Linda,开始学习《圣经》,并正式加入他们的团体,她喜爱这种因爱而架设起来的灵魂约束与救赎。秦小雨去了浴室,仔细修剪了下体已经茂盛的毛发,她一边修剪,一边用手抚弄小腹,自言自语说着:宝贝,你一定要坚强,要原谅妈妈的懦弱和退缩,要经受的住爸爸妈妈对你的抛弃,如果你不放弃,我们就还可以在一起的。一旦这样想,秦小雨的眼泪就再也没法流出来了,她现在,突然转变地像要去迎接一场爱的欢宴一样,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像春天的柳条,柔软并春意盎起来。而梁晨,则是春光外的一片荒原。Robert回家了。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的时候,秦小雨已经仰躺在浴盆里,零星的玫红色花瓣掩映着她雪白的肌肤,她在自己的额头贴了一枚花瓣,又将另一些聚拢在大腿根部,让花瓣们簇拥着她芳香的花蕊。没有意外,Robert甚至都没来得及扔下公文包,他就一路踩着花瓣,巡着幽暗的室内的烛光,一路来到秦小雨的面前。他惊呆了吗?他附身了吗?秦小雨睁开眼,皓齿轻轻咬住下唇,盯着Robert,一言不发,等他微微欠身的时候,她一把揪住他领带的末梢,一点点往前拽,一边拽一边看他丢掉公文包,看各种文件洒落一地,看他丢盔弃甲地脱去外套。等Robert的脸距离自己的脸只有二十公分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Robert果然用唇叼起她额上的花瓣,用牙齿咬碎芳香,然后将花的汁液送到秦小雨的口中,两个人交互着吞咽。世界就这样不问缘由地,静谧地纵容着这一对爱人,让他们忘却世界上所有的羁绊,忘情地吻着。秦小雨慢慢起身,水流让肌肤透出诱人的光泽,她站在水里,一边吸咬着Robert的唇,一边解他衬衣的扣子,Robert也在忙碌地一边吻,一边褪去下身的衣物……终于他抱住了已经因为热气的蒸腾而变得冰凉的秦小雨的身子,他和她一起滑入热水中,水波衍出,带走了许多花瓣。「我……」「是的我知道。」不等Robert说出想你两个字,秦小雨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唇。他仰躺在浴盆里,她趴在他的胸口。她微微起身,拉他的手落在小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她觉得他的温暖和脉搏一定可以传导到子宫,她真想趴在他耳边告诉他一切,然而她只是又将他的手慢慢向下引导。「谢谢你。」他一边吃她的耳垂,一边抚摸光滑的小丘说。「你一直在生气吗?」秦小雨问。「有一点,不过是在生自己的气。」「为什么?」「因为嫉妒,可是这嫉妒毫无理由。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怎么冷却一下。」「是啊,你好冷,吓得我都不敢碰你。」「真不敢碰?」Robert捉住秦小雨调皮的手。「是不敢啊,你看我这么规规矩矩地趴在你身上,手都没处放。」「你这是规矩?你赤身裸体是规矩?你脱我衣服是规矩?你勾引我到浴缸是规矩?」说着Robert反身上来,手指直接进入,迅速地拨动与勾留。秦小雨挺直身子,咬住嘴唇,闭上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想:深一点,再深一点……越深你就距离你的孩子越近。于是她不断地抬臀,转臀,不断地变换方位吸纳他的手指,她那么迫不及待地想使他们亲近。可是够不着……正当秦小雨气馁的时候,Robert起身,一把抱了秦小雨就扔在了床上,传单上湿湿碾过一些痕迹。他又低头在浴盆里捞了一枚花瓣,像新娘头顶着红盖头一样,他顶着玫红的花瓣,分开她的双腿,温柔地将花瓣推了进去……就像他们彼此咀嚼和吞噬花瓣一样,换了个位置,他们继续碾碎那芬芳。「为什么引诱我?嗯?」Robert顶一下,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引诱我又不拒绝他?」「为什么?」花瓣一定被他奋力的挺进捣碎了,就像秦小雨此刻只顾得上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呜咽,一阵凌厉的哀嚎一样,连一句「轻点」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已经完全忘却了这个精心准备了一下午的目的,忘记了腹中刚成形的生命,忘记了安妮,忘记了梁晨,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甚至忘记了身下洁白柔软但一片湿润的床……她只是在恍惚的意识中觉得Robert正一下一下地将自己往高空推送,从这无限低的床上,推送到无限高的云层之上,然后她等着自己被撕裂成成千上万的碎片,再花瓣一样地洒下来,落英缤纷,也粉身碎骨。可是突然她觉得身体一阵拥堵,她在他快要抽离出去的一刹那,体内喷涌出一股热流,汹涌如浪,将他彻底推掀出来……缤纷的花瓣没有如约而至,反倒是她身下清冽的泉水一下子吓得清醒了起来。「Babe,Babe……」Robert显然被惊喜到了,他趁着热浪未退,激流勇进地又顶了进去,和着汩汩清流,疯狂地冲撞着。「别……不要,不要……轻点……」秦小雨的呼喊已经被全然淹没,她来不及告诉他一切,他们就那样一起放任地瘫软在了一起。Robert压在秦小雨身上。许久,他循着她的耳朵,轻轻说:「Youlightedmylife。」秦小雨一直闭着眼睛,她收缩了几下身体,每收缩一次,就能感觉到一股温热,持续地从身体流出……可是已经迟了,他在她身体里撒下的种子早已发芽……她再收缩几下小腹,企图找到一点微痛,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抬起手臂,轻轻抹去Robert额角的汗水,然后在他的鼻尖上,落下一个吻。她想:也许主的旨意就这么明了跟善意,他并不助长一个母亲不该有的恶念,只是为了有个借口重新粘合她和Robert,并且以那样汹涌澎湃的方式……或者给个机会让他们三个提早在她母性的土壤里相遇。想到此,秦小雨才从记忆力拾取到梁晨,默默地说了声对不起。她和他轻微换了个姿势,挪了下身体,就几乎同时一跃而起——床上一片濡湿,一片冰凉,这都归功于他们身上头发上的水到后来秦小雨的神秘源泉。「早知道我就不换床单了。」秦小雨一边抽取床单一边说。「你好让我惊喜,真的。」说着,Robert又隔着聚拢的床单在秦小雨腮上吻了下。其实那一刻「我爱你」的三个字几乎要冲口而出,他还是咽了回去,因为他又似乎看到了梁晨和她淹没在密林里的身影。秦小雨娇羞地白了他一眼,说:「得洗多少东西啊……」「以后要洗的怕是更多呢。」Robert笑着,他在内心刮起一阵风,努力驱散着那一幕。于是接下来的三五天里,Robert异常殷勤,几乎夜夜都要求欢,秦小雨却借故躲避着,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迟钝跟生涩,Robert的亲吻很舒服,充满想象力,但却很难激起她的欲望,更糟糕的是,有天早上刚一起床,她就恶心地跑去卫生间干呕了一阵子。Robert问她怎么了,她慌忙掩饰是胃受凉了。可是,这又能隐瞒多久呢?第四十章像花儿隐瞒不过花期,星星隐瞒不过月亮,黑暗里必住着长夜一样,腹中的生命一点点在向她表现着,甚至是抗议着自己的存在。秦小雨每天早上洗漱的时候,呕吐感已经很强烈了,人开始懒惰嗜睡,做饭也见不得油腻,所以她给安妮和Robert改做西餐了。Robert当然欣喜于这一点,他觉得她内心有向自己靠拢的愿望,有想打破原有生活秩序的愿望,这改变看似简单,却令Robert倍感温暖,有一种归心与相互接纳在内。只是白粥一直都有,梁晨老是叮咛她免油腻多喝白粥,胃口不好就多吃水果。秦小雨就每天拍一些赖床的慵懒样子,拍些喝粥和吃水果的照片,发给梁晨,逗引他的爱怜,维持他遥远而实在的幸福感。好吧,做这些的时候,秦小雨也有很多的于心不忍,也会在心底里痛恨自己,可是戏剧早已拉开帷幕,她必须得维持一种平衡,最后达到移民的目的。难道现在就告诉他孩子是Robert的,让他无心工作,来这里大闹一场,然后她人流,然后他们一家三口再回北京,让一切努力一切的开始付之东流吗?这个问题秦小雨每天都想过不下十次,梁晨问Robert知道她怀孕吗,她说不知道,梁晨说:「还是让他以为孩子是自己的吧,这样他就会很好地照顾你,我不介意他手摸着你的肚皮叫儿子,也不介意他把耳朵贴你肚子上听胎动,他再怎么做也改变不了孩子是我的事实。」秦小雨最怕听到这样无可反驳又有尖利刀锋的话。她说:「我想想吧,还是想告诉他实情,否则孩子生下来,他会大怒,会不顾一切地反悔。」实情?秦小雨觉得自己每说一句话,就该有人用耳光抽她一下。虽然孩子生下来Robert一定不会大怒,甚至因为喜悦而顺利地完成他们的合同内容,唯一的担心是他会因为孩子而不忍心放手秦小雨,但这个不可能,秦小雨会扭头就走,她不会再去伤害梁晨,她不想在三个人的关系里,只欺骗和折磨梁晨,否则不公平。她要来给每个人一些痛楚,再给每个人一点安慰,这样他们就不会有太深的怨恨。幸福感有时候其实就是一种平衡感。就像你住着茅草屋,你的朋友也住着茅草屋,你就不会觉得贫困窘迫,你会和朋友绽开一样的笑容。但当你住在200平米的高层里,朋友则是一套带院子和泳池的别墅,那么,你们相互的笑容一定会隐含多重意义。所以她还是要尽早地告诉Robert,开始折磨也是开始考验他。她想知道如果她真的怀了梁晨的孩子,Robert还会不会在乎自己,她也想知道排除了性的因素,Robert的感情会不会也所剩无几。如果爱真的是带刺的玫瑰,他有没有勇气和胸怀双手握紧……好像太残酷了些,这样对Robert。可是对梁晨就不残酷吗?平衡。所以要平衡。Robert要面对的是十个月的欺骗,当然这只是假意欺骗,会因为结果的到来而很快释然,他的痛苦主要是在于两个人的分手,母子的别离,他亲生骨肉的母爱的缺失,家庭的残破;梁晨要面对的也是十个月的欺骗,不过这是毁灭男人自尊的,最不可饶恕的欺骗,所以期待最后妻女的回归、澳洲身份的获得能减缓这刺痛,维持一个表面的完满,获得周围人的艳羡,完成中国人对幸福的理解。就是这样,秦小雨在这个过程中,是需要把自己撕裂的。自己的爱与身体以及骨血。她会被他们同时恨着,也会被他们同时爱着和抛弃着。所以她甚至想过,要不就生完孩子,然后一个人逃离一切,逃到澳大利亚的内陆或者北领地,黑下来,不要任何身份,远离每一个人,抛弃所有的爱,然后自生自灭。所以秦小雨很贪恋这个谎言还没有完全开启的时候,至少现在,她可以每天享受Robert起床前额上的一吻,享受他那句「懒猫好好睡吧」里的纵溺,享受他每天急匆匆回家的相伴,享受晚饭后靠在沙发上喝茶看电视的静谧,享受两个人共浴时的暧昧与顽皮,享受他拿剪刀给她修剪发梢时的谨小慎微,享受他夜里抱着她不肯松手的睡姿……为了贪恋,秦小雨就不得不故意赖床,不得不等Robert上班以后自己才跑去卫生间里嗷嗷干呕。可是必须得告诉他了。一个原本是喜悦的事,却因为要平衡很多关系,变得重如巨石。她需要给自己一些力量和方向去做这件事。秦小雨整日心里慌慌的,美好的东西果然娇贵易碎,你捧在手心里也随时担心着他的掉落和失去。她最后还是抱着《圣经》和刘慧去找Linda了,她喜欢和Linda在一起的安宁,听她说话,听她迂回地讲解她心目中的世界,从而映照自己的人生。那天下午,当她们到了kingdomhall,Linda已经和十几个人在那里读经了,秦小雨和刘慧坐在刚进门的地方,俩人拣选了一本中文的资料,上面写着今日读经的内容。「耶和华啊,你又良善,又乐意宽恕人。——诗86:5耶和华怎样宽恕人呢?圣经说,耶和华」宽大赦免「犯罪的人,意思是他彻底地、永久地?宽恕他们。(赛55:7)我们怎么知道耶和华彻底地宽恕人呢?请看看使徒行传3:19。当时使徒彼得向群众演讲,劝他们」要悔改、回头「。犯罪的人要是真心悔改,就会为自己的罪深感懊悔,决心不重蹈覆辙。(林后7:10,11)不但这样,真心悔改的人会『回头』,离弃恶行,做上帝所喜悦的事。听彼得讲话的人真的悔改,会有什么结果呢?彼得说他们的罪会被『抹去』。在希腊语,『抹去』这个词指人把字迹消除。耶和华宽恕人,就会把人的罪当作字迹一样抹去,彻彻底底地宽恕人。(来10:22;约一1:7)」秦小雨默默地读完这段话,心里惊觉,原来她不但没有离弃恶行,她连悔改的路都没有找到,怪不得有时候她觉得生活就是深渊,试想下,爱都可以这样拖着人不断往下坠,更别说恨了……她不正在两个爱自己的男人中间,要翻腾起恨的浪潮么?忧心忡忡,秦小雨圣经里的悔改太容易,宽恕也来的太简单。读经完了之后,Linda走了过来,亲热地和秦小雨刘慧拥抱,她问最近一周怎么没见她们,并递给她们每人一册watchtower,然后问她们最近你怎样,又特意问了刘慧和丈夫之间怎样。刘慧说前夫要带他儿子来这边旅游,顺便也想给女儿梅梅过生日,他前夫总共给梅梅过生日不超过三次,所以她说她很矛盾,作为梅梅,一定是十分期待的,但她怕mark知道了又会生气,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Linda说最好的就是真诚和忠诚,可以带着mark一起见前夫,做到光明磊落。刘慧担心两个男人见面会尴尬。Linda说那不会的,前夫就是前夫,丈夫是丈夫,孩子的父亲是孩子的父亲,这一点mark应该很明白,作为西方人,在这一方面是分的很开的,只要不隐瞒,一切都好说。秦小雨也说:「就是,你先征求mark意见,最好采纳他的方法,这样就不会有什么隐瞒和问题了。」刘慧说:「你们一说我还真是豁然开朗了。」Linda这时候翻开小册子,对应着英文版本,找出一段话给秦小雨和刘慧看——「圣经说:」已婚的男人是为世上的事挂虑,想得妻子的喜悦……已婚的妇女是为世上的事挂虑,想得丈夫的喜悦。『「Linda说,要使丈夫高兴,就得替他着想,这样婚姻才会美满。替他着想?秦小雨觉得自己的头都疼了,为一个男人着想那没得说,怎么做都是对的,可是同时为两个男人着想,并且还要维持一种痛苦和欢乐的平衡,好难啊。但是她无法将这么复杂的事讲给Linda,甚至刘慧,她不能。因为从内心底里来说,她恐惧别人的眼光,她怕她们觉得自己是个为了某种利益,连爱情与婚姻都可以出卖的人,也恐惧她们鄙视梁晨为了某种利益而委曲求全。是的,这是一个人脆薄的自尊造成的。正聊着,Linda的同事送过来一盘蛋挞,Linda招呼大家一起品尝,秦小雨看着黄灿灿的蛋挞也很有食欲,配着咖啡,她接连吃了三口,突然,一阵恶心,她赶紧起身去找洗手间,可是干呕了三四下后,又好了似的。「怎么了?」刘慧问。「what『swrongwithyou?」Linda也赶紧起身。「没事没事,I『mok……」秦小雨不知道怎么解释。「有情况了?」刘慧一脸狡黠,「上次你老公来……哈哈是吧?」「不确定。」秦小雨不想隐瞒这个事实,谎言真的不能越说越多。刘慧赶紧转头给Linda解释说:「sheispregnant。」生生地将一个不确定说成了肯定。Linda马上伸手过来,对秦小雨表示祝贺。秦小雨很小心翼翼地握了握Linda的手,她内心有一种怕玷污了别人的感觉……因为如果Linda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而她秦小雨又有着多么复杂的婚姻关系,一定会叹息的。因为Linda曾说过,如果我们做圣经谴责的事,跟耶和华上帝的关系就会受到破坏……当然琳达也说过,上帝永远会用正义的右手扶持着每个人,握着每个人。可是,秦小雨就苦于找不到上帝那正义的右手。「Linda,ifIdidsomethingwrong,howcanIgetforgivenessfromtheGod?」秦小雨努力地组合着一个句子。Linda说,上帝牺牲生命,付出赎价,就是为了洗脱我们的罪行,我们只要为自己的罪衷心悔改,就可以得到上帝的宽恕。要知道我们每一个人做决定的时候,都好像一个司机来到繁忙的十字路口,如果他只是跟着前面的车辆冲过路口,就可能会造成严重的交通事故。一个明智的司机会先减慢车速,评估路口的交通情况,然后才继续前行。同样,我们在面对一件事,作抉择之前,也要先衡量各种利弊和仔细查考圣经的原则。衡量利弊。秦小雨笑着感谢了Linda。「你做什么坏事了,嗯?」刘慧笑嘻嘻地问。秦小雨略沉思了下,说:「我其实有想过不要这个孩子,这算不算坏事?好像有坏念头,就算做坏事了?」「天哪,你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念头?这里又没计划生育,而且孩子是上帝赐给你们的礼物,你俩关系那么好,你才来两个月,他就飞来看你,这是爱情的结晶啊,傻瓜。」刘慧说完转头给Linda简单解释说秦小雨还犹豫要不要孩子。Linda听了果然着急,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秦小雨只简单听到她不断地重复要爱孩子,爱生命,然后她拿出中英文版的圣经,费力地找出这样一句话「我还是胚胎的时候,你的眼睛就看见我了」,然后她解释这是大卫王对耶稣说的一句话,意思是即使是胚胎,也已经是生命,我们不能不尊重生命,任意剥夺生命。秦小雨赶忙解释说,她只是有些犹豫,并没有真正那样想。Linda这才放下心来,并一再强调如果有什么问题就找她,要做个快乐的妈妈。她说虽然澳大利亚已经有三个州讲堕胎移出刑法,允许妇女在怀孕16周内可以堕胎,怀孕20周以上堕胎需要两名医生的同意,但她作为基督徒,仍然是反对堕胎的,因为这与圣经原则相违背。秦小雨连连点头。回到家,秦小雨这才意识到,自从怀孕之后,她所有的考虑中从来就没有认真考虑过不要这个孩子,想到这里她吓了一大跳,真的,试想一下,如果这个孩子的父亲是梁晨,她会怎么办?百分之百的可能是她会说服梁晨不要这个孩子,她会找到很多理由,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的爱还不足以浓到再给他一个孩子……正因为这个孩子不是梁晨的,所以她才安然地接受梁晨的建议——生下来。是的,扪心自问,当Robert在一边用身体撞击她,一边要她给他生个孩子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柔软地一塌糊涂。但是,秦小雨知道她和Robert不会长久,所以她希望自己是他生命里的不可替换的唯一,虽然她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个愿望,也没有分析过对不对……可是她的直觉告诉他,要保持这个唯一的状态,最简单直接的就是——做他孩子的妈妈。就为了这样一个固执的想法,她做好了让所有人受伤的准备。对不起。秦小雨在心里对梁晨和Robert说。虽然她现在没有找到赎罪的方式,但她愿意用生命作为代价,真的。所以,她想晚上还是跟Robert谈开吧,开始用Robert的痛苦来慰藉对梁晨的欺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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