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官道行了几天,郭破虏且行且赏。饿了,就吃自己带的干粮。渴了,就 饮路边小摊茶水。困了,就找残屋破庙歇息一宿。虽然刚开始还不习惯,多了几 次就慢慢适应了。但向来没吃过苦的他也少不了显出一丝疲态,身上也多了一些细小的刮痕, 肤色深了一些。这路上的种种于他而言,皆是那么新奇。如同一个偏远山村的孩 子进了大城,一切让他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襄阳也是大城,但他从没有单独一人好好的游览一番。爹娘总是有一些管束, 如今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没有任何束缚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他兴奋了。这一 路走来,沿途难得见到人家。倒是路边的小茶摊看见不少。为他解决了不少饮水 问题。又近晌午,郭破虏看了看高挂空中的太阳,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目光搜索着 路边茶摊。这平时不在意的东西偏偏现在就是不出现在眼前。「有些东西,果然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郭破虏不由感慨道。又走了几刻钟的光景,那平时毫不起眼的茶水摊终于出现在眼中。郭破虏打 起了精神,连那马儿也似乎跑的轻快起来。「小二,来碗凉茶。」郭破虏远远的对茶水摊中那忙碌的声音高喊道。刚到茶棚前,郭破虏立马跳 下。把马拴在旁边的木柱旁,捡了一张就近的桌子坐下。小二马上上好凉茶,所 谓的「凉茶」就是一大锅沸水撒了几片茶叶再摊凉的茶水。「你再顺便给我的马喂点草料」郭破虏对眼前的小二道。小二「得嘞」一声 就牵着马朝茶棚后面走去了。「真是惬意」在这个炎热的中午喝着凉茶,郭破虏 一阵舒爽。在他细细品茶时,几匹快马夹杂这几辆货车卷着滚滚黄尘停在了茶棚 前。几个四十几岁的男子走了下来,其中一个身材高瘦,像根竹竿。而他旁边的 那个就像个胖矮冬瓜。两个人走在一起,实在是引人注目。郭破虏随意打量了他 们一番,就收回目光。那些人跃下马背,捡了一张和郭破虏临近的桌子坐了下来。「真热,从岚州到襄阳来回跑,真是有点吃不消!」其中一个人屁股刚坐下 就忍不住埋怨道。「行了,行了,都走了大半的路程,日落之前就能赶回岚州。」「做完这笔买卖,我们就可以稍微轻松一段时间了!」第三人开口道。「现在襄阳人人自危,那蒙古人虎视眈眈。还好有郭大侠夫妇!」「是啊,是啊」郭破虏见他们谈到了襄阳,还提到了自己爹娘,立马竖起耳 朵倾听起来。「现在兵荒马乱的,我等做生意真是胆战心惊!如果哪天襄阳被攻破,到时 蒙古人一路南下,家传祖业可就毁在我辈手里了!」「哎,多说无益反而坏了心情,歇歇脚,就马上启程吧。」郭破虏听了一会,发现襄阳没有战事,一颗半悬的心落了下来。打消了立马 掉头,赶回襄阳的念头。「听他们所说,襄阳还是安全的。现在还是不回去了,大不了出去个把月, 再立马赶回家中」心中如此思量,「离此地半日光景有座城,这一路走来一个人 甚是无聊,就去岚州见识一番」他想好了就马上起身,付了茶钱,驾马朝岚州走去。心有所向,就不如开始 那般漫无目的的随行。终于在太阳半悬之前,郭破虏看到了一座和襄阳相当的城 池。「看来,这就是那些人口中的『岚州』了」而城门口的大字也证实了他的臆 测。他下了马,牵着缰绳顺着人流通过守门士兵的检查,走进了这些天来他第一 次见到的城池。只是此地人脸上有着一丝凝重,郭破虏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七八分。襄阳 随时有被攻破的危险,岚州就是蒙古军下一个目标。虽然没有襄阳城人的胆战心 惊,但有忧虑也是不足为奇的。不知是否南朝的所有城池都是如此布局。城门直对驰道,在城门旁,还横卧 着一条青砖石街。他牵着马笔直的朝前走去,各种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此起 彼伏 .「新进绸缎,大家速来瞧瞧看看了」「新鲜的冰糖葫芦,吃一口,口舌生 津」「一卦算命,教你驱凶避吉,否极泰来」都把自己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还有什么卖胭脂水粉,蔬果活鱼,米食面点的。虽然这些在襄阳城也是经常见到的。但和家人出来都只是远远带过一眼。这 些极其平常的东西,竟也让郭破虏不时停下脚步,感到新奇。只是这些天来一个 人耳朵清净惯了,突然一下子如此嘈杂,还真是有点烦闷。经过折扇摊时,想了想这几天的酷热,郭破虏还是停了下来买了一把。扇子 一摇,他自己本身就星眉俊目,衣着不凡,如此一来,打着扇子,骑着马,还真 是有点翩翩佳公子的味道。惹得路边经过的几个女子不时掩面偷看,郭破虏脸一 红,夹紧马腹向前走去。突然前面嘈杂声更甚,许多人围成一圈,堵住了半个街角,一群人脸红脖子 粗的,不知在叫嚷什么。郭破虏被勾起了好奇心,把马随便一栓。费力的挤进人 群。被挤开的人脸上不悦,正想开口大骂,但看到郭破虏的一声打扮,也就偃旗 息鼓了。终于挤进了人群,耳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大喝声。郭破虏定睛一看,只见一个 浓眉大汉手舞一把大刀,甩的呼呼作响,刀尖处一片白芒,好像泼水不进的样子。舞了一会,汉子双脚并拢站立,双手向上弯起,作佛号并至胸前,那把大刀 横放在手肘上。就在大家疑惑之时,那汉子又有所动作。双手向上一推,大刀被高高抛起, 落下之时被高举头顶的双手接住。接着一只脚向外踢出,脚尖落地,另一只脚微 微弯曲。左手不动,右手抓着刀把向右缓缓拉出。只听得大喝一声,汉子整个人原地跳起,双手抓刀向前狠狠斩去,正是一招 『力劈华山』。脚落地之时,劈至中途的刀被右手抡着原地绕了一圈,呼呼作响, 又是一招『横扫千军』。白茫茫的刀光吓得站在前排的人一阵惊叫。好在汉子周围空地较广,否则真 会伤到围观之人。许多人捂着胸口一阵后怕,但能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演,也是值 得。接着汉子用刀耍了剁、刺、挡等把式,又行至角落处的木架旁,拿出剑、棍 等表演了一番,又惹得周围一片叫好。这时,木架旁一位女子拿着一面铜盘,站在中间无人处大声道:「因家中变 故,我和大哥二人不得不远投亲戚。怎奈囊中羞涩,路过宝地,借此上不得台面 的把式挣些盘缠。望各位慷慨解囊,我兄妹二人不胜感激。」说完拿着铜盘向靠前的人走去。有热闹可看唯恐在别人之后,但一看到出钱, 围观的人一个个都往后缩。走了半圈,女子手中铜盘还是分文未有。让她和看到 这幕的兄长一阵低落。行至郭破虏面前,只听得『铛』的一声。女子抬头一看, 竟是一粒银锭,让她不由多看了郭破虏几眼。口中「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感谢 不停。再说郭破虏,他算出生于武林世家。爹娘和外祖父更是中原一等一的高手。眼前汉子华而不实的招式,当然入不得他的眼睛。但一来看热闹;二来听到 女子口中的描述,动了几分恻隐之心。所谓『江湖人救江湖急』,所以他毫不犹 豫拿出了银锭,放入女子的铜盘之中。想是郭破虏起了表率,一个蓝衫青年站了出来,朝向大家道:「我不懂什么 侠义武德,但我知道江湖救急。虽然我囊中羞涩,但看了如此精彩的武功,我也 尽我的绵薄之力,希望这位姑娘不要嫌弃。」说完拿出几枚铜钱放入女子的铜盘中。女子又是一阵感谢。下面几个人零零 星星放了几个铜钱,但大部分人还是不为所动。眼见汉子不再表演下去,顿时觉 得无趣,一个个走开了。女子和其兄长见周围之人都陆续走开,也就收拾摊子离开了。想是去找过一 个地方继续刚才之举了。郭破虏见没有什么事,找回马,迈起脚步朝前走去。其位置正是蓝衫青年所 在。刚才蓝衫青年的侠义之举,引得郭破虏不由的多看了他几眼,心中忍不住升 起交好之意。「这位公子,在下姓郭,刚才见兄台之举,升起敬佩之心。不知能否赏在下 几分薄面,共饮一杯呢?」郭破虏在蓝衫青年前做了一个揖,开口道。「原来是郭兄,在下姓胡。单名一个青字,刚才公子大气魄,才让在下实在 汗颜,实在不该出丑的,让郭公子见笑了。」蓝衫青年一脸不敢当,连连摆手。「胡兄此言差矣,我等看的是侠义之心,不是钱财多少。就算亿万家财,不 肯拿出一厘,于刚才那两人又有何用?而胡公子虽然钱轻但情谊深重,但却实实 在在帮助了那兄妹二人,这二者一比。又孰优孰劣呢?」「呃,可是几枚铜钱实在是杯水车薪,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想不到郭 破虏能言巧辩,又理显义彰。蓝衫青年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摇头唏嘘。两人边走边聊,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这般时间下来,天色已经微黑,有些地方已经掌灯了。两人穿过一条街,茶 馆,酒楼一家挨着一家。看到酒楼,郭破虏的肚子有点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这几天风餐露宿,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晚上就好好犒劳自己一番」「天色已晚,不如今晚小弟做东,请兄长饮上几杯如何?我们边喝边聊。」边说边邀胡青走了进去。「原来郭兄也好杯中之物,如此甚好。在下平时也喜饮几杯。不过今天可得 我请客。」胡青一边答道,一边跟着郭破虏走进了名为『悦来楼』的酒楼。门口几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只得挑了一张靠里的桌子坐了下来。小二上好 茶水边抹桌子就问「客官想要吃些什么?本店的菜在本地真是响当当,回头客源 源不断。」「好了好了,就来红烧狮子头、清蒸鲑鱼、芙蓉汤、爆烧牛肉、麻婆素豆腐, 再来壶好酒。对了,再来几碟下酒小菜」郭破虏打断了小二的夸夸其谈,「再把 我门口的马位些草料。」「好嘞,你稍等片刻,菜马上就好」「等下,你这里可以住店吗?」「当然可以,本酒楼一层是吃饭的,二楼就是客房,食宿全包了。」「如此甚好,你去帮我留间空房,顺便把我马上的包裹拿上去」「胡兄,你看看还有什么要点的吗?」郭破虏打发了小二朝胡青问道。「不用,够了够了,三四个人也吃不完呢,我们两个人实在有点奢侈了。现 在前线吃紧,大宋军士的粮食可不算多充裕,我们还是能省一点是一点吧」引得 郭破虏又是一阵敬佩。等待间,一道略显轻柔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交谈「两位兄台有礼,在下见此 地只剩此处有座,不知能否和兄台共用一桌?」「当然可以,这位兄台请坐,」胡青连忙起身相迎。郭破虏一看,只见一位唇红齿白儒生打扮的人走了过来,一头长发被一根蓝 色绸带在头顶扎个小圆髻,其余的和绸带一起披至脑后,里面身穿银白內衫,外 面披着一件青色长衫,此人面若白玉、俊俏异常,手中摇着折扇。郭破虏见周围 真的只剩自己这桌有空位,也连忙请他坐下。「这样一位翩翩公子,不知要迷煞多少女子」郭破虏如此想到。只是他好像 从这位儒生身上闻到一股女子身上才有的香气。「此人风流倜傥,肯定有诸多女子投怀送抱。说不定身上沾上女子身上的胭 脂水粉,如此也说的过去」郭破虏在脑中解释道那人坐下,向两人一抱拳:「小 弟姓苗字共容,叨扰之处,还望两位兄台海涵。」「苗兄言重了,我们巴不得有人和我们同饮共酌呢。」「正是,苗兄就不要客气了」几人谈话间,又各自介绍了一番。小二已经陆续上菜了。「要不我们边吃边等吧。」胡青提议道。「好,就依胡兄之言。来,我替胡兄和共容兄满上」郭破虏拿起酒壶把两人 座前的酒杯满上。顺便替自己斟满。「相逢即是有缘,我在此敬两位一杯。」郭破虏举起酒杯朝二人道。「郭兄客气了,那小弟就借花献佛,也敬两位一杯。」苗共容回应道。「好,那就干了。」三人头一仰,整杯酒就下肚了。「来来,下箸,」郭破虏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口中,「恩,滑嫩爽口,吃进嘴 中还有微微弹力,不错不错。」三人不多时便把桌上的菜肴尝了个遍。鲑鱼香气扑鼻,鱼肉细腻、牛肉切成 大块,嚼劲十足、芙蓉汤清香淡雅,入口微甜。不知是好几天没吃过如此丰盛的 饭菜,还是真的饥肠辘辘,即使是尝过黄蓉厨艺的郭破虏也赞不绝口。自然在郭 破虏心中,黄蓉远胜于后者。郭破虏最喜欢吃黄蓉做的『叫花鸡』和『醉田鸡』。「当初娘就是这两样让贪食的洪师公收爹为徒,学的降龙十八掌的」郭破虏 称奇想到。只是想起黄蓉做的菜,眼前美食味道不觉淡了几分,郭破虏停下竹筷发出一 声轻叹。「郭兄怎么了?」胡青不解的问,刚才他明明兴致高涨,现在却有点意兴阑 珊。旁边苗共容也盯着郭破虏,一脸好奇。「让两位见笑了,只是想起家母做的菜,感觉眼前的菜难以下咽罢了。只是 因我一人,坏了两位的兴致,我自罚一杯。」不等两人说话,倒满整杯酒一口闷 了。「哦,在下就有点好奇了!郭兄之母难道有什么好手艺,竟能胜过本酒楼的 掌厨。我听闻,他以前可是知府大人的专厨啊。」胡青一脸不信。「算了,既然胡兄不信,讲了也是浪费口水!」语气中不觉带了几分愠怒。「哎,胡兄不信。我可没说,令母的拿手菜是什么?」苗姓之人却好奇问。「『叫花鸡』和『醉田鸡』,吃上一口,保证让你永不能忘!」郭破虏差点 拍胸脯保证道。苗共容一脸诚挚道:「那郭兄可有口福了。」「家母不止入得厨房,还上的厅堂,在我心中是个完美无缺的女人」郭破虏 越说越激动,对苗共容也是好感倍增。「郭兄这么大,没想到还如此依恋自己的娘亲,哈哈。」苗共容似笑非笑。「可惜……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郭破虏兴奋的表情又低沉了下去,只 是一个人不停得灌着酒。「郭兄不可如此酗酒,对身体有害无益。」苗共容伸手按住郭破虏又端起酒 杯的手。「就是就是,我们还是不要想那些烦心的事了。今天只是喝酒,就算有愁, 也要借酒把它消了。」胡青见刚才两人自顾相谈,把他晾在一旁,心中不是滋味。「说起来,我不该怀疑郭兄的话的。我该罚。」却是要借此打消郭破虏先前 那丝不快。「胡兄严重了,刚才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这样就对了,来还是喝酒。」苗共容在中间道。三人又重新边饮边食,苗共容借不胜酒力之言,只喝了两三杯,一壶酒大部 分被胡青和郭破虏喝下。两人已是脸色微红,略有醉意。「不知两位兄台是否吃饱喝足了,要不再添几样菜?」「桌上都还没吃完,郭兄就不必再点了。再说我们已经吃好了」胡青咬着舌 头道。郭破虏见此,也不继续点菜了。只是大叫一声「小二,结账。」小二应声走来,「几位客官已经用好了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报出了酒 菜饭钱,「一壶上好花雕,五个菜,再加零零散散的,就算二两银子吧。」小二 一幅大方的模样。郭破虏闻言只是说了声好,就伸手往腰间掏钱。却见苗共容按住了他,郭破 虏一脸不解。「这顿饭还是我请。要不是郭兄和胡兄肯让我共桌,我现在可能还饿着呢。」说的一脸坚决。「这不行,哪能让共容兄破费。」郭破虏连连摇头。还是要往腰间掏钱。「看来郭兄是看不起鄙人了,那在下就告辞了。」「郭兄,苗兄都如此说了,你就不要争了。」胡青见苗共容脸色不悦,朝郭 破虏说道。「那好吧,倒教苗兄破费了。」郭破虏见此,也就不再坚持。「正该如此,来拿去吧。」苗共容嘴角翘起弧度道,呼喊了店小二,付清了 饭钱。「现在为时尚早,要不两位和我一起去赏下夜景,如何?」胡青朝二人提议 道。「也好,现在根本没有睡意。」郭破虏一想也就答应了。「王兄,你怎么样。」见说服了其中一人,胡青转过头朝苗共容说道。「既然两位这么有兴致,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那就走吧。」见两人都同意了,胡青立马起身向门口走去。郭破虏和苗共 容见状,也跟了上去。三人出了酒楼门口,外面已经全黑了。三人无法,只得托小二找了灯笼。点 起烛火,盖起纸罩,就出去了。街道上,已不见白天的熙熙攘攘和喧嚣,只有几 个人偶尔在他们身边走过。一些较大的商铺还挂着灯笼,否则,就他们手中的灯 笼也照不见多大的地方。三人漫无目的走了一程。「胡兄,你是岚州本城人,此地有什么好去处吗?」郭破虏停下脚步问道。「赌坊怎么样?里面骰子,牌九应有尽有。」「乌烟瘴气之所,不去不去。」郭破虏把头摇地拨浪鼓一样「晚上就算有什 么好景致也看不见」胡青一脸沉吟之色,「要不我们去听曲吧,顺便舒缓一下酒 后的脾胃。」说完,一脸希冀的看着二人。「好,这个不错,那你带路吧。」郭破虏有点急切了,而反观苗共容则是一 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你们跟上。」胡青带着两人轻车熟路的拐了几个街角,在一栋门前通亮的楼对面停下了脚 步。两人一看,上面写着『凤春阁』,苗共容眉头微微一皱,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郭破虏仔细打量了一番:对面门口站着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看不清面容的 女子嘻嘻哈哈。看见有男子走过,便仿佛自来熟一般上去便是拉手或扯衣服。口 中不停得说些『这位爷,进来坐坐,喝杯酒,解解乏』『哎呀,许员外,你可是 好久没来了,是不是有了别的相好,不理奴家了』『李公子,几天不见,想死我 了』之类的话语。被拉扯的男子有的喝骂一声,便拂袖而去,这些女子也不以为 意;有的则搂着拉扯女子朝里走去,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这不会……不会是………」郭破虏一脸震惊问道。看到胡青肯定的神情,顿时拔腿就要离开。「胡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会来此风尘之地!」郭破虏一脸不可思 议。「郭兄,我从来没有做那种伤风败俗之事」看着郭破虏的表情,胡青急忙辩 解「古有柳下惠坐怀不乱,虽然我不能自诩为正人君子。但我懂的洁身自好。我 每次来都只是喝酒、听曲,绝没有你想的那般不堪,没想到在你眼中,我竟是如 此低俗。罢了罢了,是我高攀郭兄了,就此告辞。」满脸痛心疾首,好像受了极 大的冤枉。「是啊,我看他行侠助人,慷慨解囊,一番话更是正气浩然。胡兄绝不是这 样的人,都是我先入为主,错怪他了」郭破虏一脸后悔。「不好意思,胡兄,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望你见谅。」郭破虏诚恳 向胡青道。「也怪我先前没有和两位细说,导致了相互之间的误解。」「算了,那我们回去吧。」刚才一直沉默的苗共容对郭破虏说。「就是,就是。此地不可久留。」「郭兄难道如此看不起风尘女子吗?」胡青问。「难道不是吗?本可安稳过日子,为什么要投身风尘呢!」郭破虏理所当然 道 .同时想到「这种女子非淫即荡,决不可沾染分毫」「个别女子确实水性杨花。但郭兄认为另外那些人是天生下来就是妓女吗?难道她们会如此作践自己,喜欢被男人玩弄吗?有些是被家人抵债卖掉的;有些是家人或自己性命遭胁迫的;有些是生活所迫,不得不为了苟活的。只 能怪上天没给她们安排大富之家,如果有富贵家境,她们会沦为妓女吗?就算妓 女如此可耻,可是她们是用自己的身体养活自己,这比那些杀人越货的强盗,比 那些受贿、剥削别人的贪官更让人可敬。「一番话说得郭破虏张大了嘴,这番话 说的他一直以来的某些信念产生了动摇。虽然感觉其中有什么不对,但不知该如 何反驳。而苗共容还是一脸平静,不知作何感想。「何况你以为所有青楼中的女子都是出卖身体的吗?有些女子琴棋书画样样 精通,她们因为些许原因身在青楼。但从不出卖自己的身体,如果被逼接客,她 们不惜以死来保存清白之身。这种才艺双馨的刚烈女子在郭兄眼中又如何?」胡 青又给郭破虏下了一剂猛药。郭破虏脑子迷迷糊糊,被胡青一番话彻底震住了。怔在原地,但神色较之前已是大有缓和。胡青接着说:「不知郭兄还去不去这等在你眼中的污浊之地,进去喝喝酒, 欣赏舞曲?」郭破虏被他说得一阵意动,但还是有点迟疑。「郭兄还是怕父母责骂,而不敢进去呢?」不知是酒气上涌、壮了人胆,还是被胡青揭开了什么痛处。郭破虏直接抬起 脚就朝『凤春阁』走去,剩下一脸惊愕的苗共容和得意的胡青。「苗兄,我们也走吧。难道你也惧怕家中父母吗?」胡青说完就朝前走去。苗共容闪过一丝怒气,咬了咬牙还是跟上了两人的步伐。刚到门口,那几个女子就上来拉扯个不停。三个人左闪右避,好不容易躲过 了侵扰,从大厅里就传来一阵淫声浪语。进了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大厅,靠中有座木质平台。大厅周围竖立着六根 巨大的柱子,挂着艳丽的长条布幔。大厅每根柱子旁,都有一扇木梯弯折而上, 通向二楼。上面不时走过几对衣衫不整的男女,互相搂抱着进入二楼的房间。大 厅里放了几张大桌子,一些书生、富商之类的人坐在上面。左搂右抱,怀中女子 忸怩作态,不时调笑逗弄一番,或是说些荤话段子。看的郭破虏一阵恶寒。一个年纪稍大的丑态女人扭着水桶腰走了过来,右手丝巾一抖说道:「几位 公子面生的很,想必是第一次来,我给几位介绍本阁最有姿色的女子,保证各位 呀,物有所值。」说着朝两边呼喊道,「小丽、小曼你们几个先招待几位公子。」郭破虏一看,急忙摆手:「我们只是进来喝杯酒,赏赏舞乐而已,不需要姑 娘。」老鸨脸色一怔,但还是招呼他们坐下,只是语气已没有先前那般热情。离开 时嘴里还不停的嘟哝:「哪个男人来这里不是寻欢作乐的,这几个木头桩子,不 要姑娘,只是喝酒,脑子有病!」胡青突然捂着肚子,嘴里『哎呦』个不停,对着两人歉意道:「想是刚才吃 坏了肚子,我得去茅房一趟,两位兄台先坐一下。」站起来,穿过人群,不见了 踪影。留下郭破虏和苗共容面面相觑。苗共容起身想走,但被郭破虏一把拉住。「既来之则安之,此地也不是什么洪荒猛兽,怎的让苗兄如此害怕?」「郭兄倒是心静如水!」「我知道此地为藏污纳垢之所,北朝名家有言『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 不妖』,我们既已到此,也就安心待下,只要心中除去欲念,何地不是清净安宁 之所?」「郭兄言之有理,倒是不才着相了。」苗共容眼珠一转,坐了回来。两人只好叫了几样小菜和一壶酒,边饮边酌等待胡青回来。一阵舞乐声想起, 那木质高台上依次走上七八名身穿轻纱的女子,撩人起舞。这舞自然比平常之舞 不堪,舞姿尽是挑逗和下流的动作。看的郭破虏面红耳赤。「唉,这种舞实在是有伤大雅,非礼勿视,来我们喝酒。」苗共容拉了拉郭 破虏的衣袖。旁边那桌之人却是看的入迷,不时夸好。一位中年男子说道:「舞确实不错, 可是跳舞之人姿色并非出众,否则更加精彩。」「那是那是,李兄阅女无数,此等女子自然入不得李兄的法眼。」同桌人奉 承道。竟好像小有名气的样子。「哪里哪里,只是大家抬爱罢了。」姓李之人满口谦让,但脸上的得意神情 却怎么也掩盖不了。此人毫不知耻的和众人谈论起自己的淫行:「我那时上过的那个良家,那滋 味,那身段……啧啧,下身紧窄不说,里面还会咬人呢。」说的同桌之人一阵淫笑,几个妓女假骂道「要死了,讲这么羞人的东西」脸 上却一脸笑意。「可惜,我玩过这么多女子,竟没有遇上一个书上所说的『名器』。」李姓 之人不停摇头,一脸惋惜之意。「李兄,到底什么是" 名器" ,可否与我等细说一番。」周围人一脸好奇。「只是在下早年无意间看见一本《春闱要论》,所有有此一说。」看见周围之人一阵急切,吊足了胃口,才脸上有光说道:「『名器』就是女 子的阴穴异于常人,但交合会使男子快感远胜普通女子阴穴。自然男子射精也是 极为快速。『名器』无一不得天独厚,真可谓是百年难得一遇啊!」「那到底有哪些『名器』呢?」周围人迫不及待追问道。「白虎穴,天生无毛,听说此种女子性欲极强,非一般男子所能消受,可能 榨的你精尽人亡;馒头穴,阴唇饱满隆起,粉嫩诱人;还有水帘穴、龙珠穴。最 奇特的还是传闻中的『九曲回春,天下至尊』宝穴。那书上说商的妲己和前朝的 杨贵妃都是此种妙穴。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李姓之人顿了顿接着说道「『九 曲回春』宝穴,听说此种宝穴的阴穴口到凤宫并没有多长,但阴穴内曲折连绵异 常,呈『之』字形,所以有九曲之说,插入此穴一次,就相当于插入普通女子阴 穴好几次,何况里面紧窄、滑腻异常。普通或者阳根短小男子插入几次既射,所 以说此种宝穴的女子很难得享受床第之乐,也不知该为她们感到高兴还是悲哀。天赋异禀者,如果能通过九曲,便会直接进入女子的凤宫。凤宫口被异物插 入,敏感异常。会不断收缩、挤压,就好像一张小嘴紧紧箍着阳根,不停吮吸。而凤宫被堵住,女子阴精和淫液便宣泄不出。阳根如插在滑腻的水袋中,会 有闷闷的水声在女子体内响起,端是奇妙无比。只是通过九曲到达凤宫,就如同 从死回生一般。有豁然开朗之感,仿佛进入了另一片天地;也好像万物经历了酷 冬到达暖春,春风拂面,蕴含勃勃生机,如同自然之道,所以称作回春。九曲回 春便由此而来,此种交合,实在是人生至高享受。「李姓之人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一脸神往之色。「不曾想,女子阴穴竟有如此妙闻,大饱耳福,大饱耳福啊!」同桌之人听 闻奇人异事般啧啧称奇。「没想到,此人打扮的端庄行正,没想到竟是衣冠禽兽。如此毫无廉耻」郭 破虏心中暗骂回头一看苗共容,发现他也看着自己。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听到 了这般无耻的言语。两人脸上血红一片,都从对方眼中那抹不齿,竟同时相视一 笑,两者好感又加一分。郭破虏又灌了几杯酒,还不见胡青回来。顿时有点急躁,站起身就想去找他。苗共容一看他喝得多了,脚步不稳,也跟着他的后面。郭破虏也不知胡青身 在何处,只是迷迷糊糊朝人声处走去。左右摇晃不时撞到人,惹来一阵阵怒骂声, 苗共容在后面一脸赔笑,口中不停回头对人说「不好意思」。忽然感觉撞到一个人,苗共容回头一看,原来是郭破虏,不知何故,他竟停 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发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竟是盯着一个女子。郭破虏着了魔一动不动,眼中闪过柔情、痛苦、无奈和隐藏眼底的欲望。苗 共容脸上闪过若有所思,问道:「难道是郭兄认识之人?」看到郭破虏摇头,又 问:「还是郭兄认识之人和此人有几分相似?」郭破虏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好像 默认了一般。郭破虏刚开始看到那个女子并没有在意,只是那女子对着别人侧脸一笑的时 候,刚好被他无意看见。那一笑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让他恍惚、迷恋。这 样笑的侧脸就好像那个女人对自己笑的情景一样。再仔细打量那个女子,感觉却 是越来越像。最后脑海中那张脸孔和看到女子的面孔重叠在一起,再不分彼此。郭破虏看到隐藏在心底的人就在眼前,失了魂般向那个女子走去。老鸨正和一个在众多妓女中姿色上乘的『小凤』说话,感觉一个男子走到了 眼前。抬头一看,竟是之前说只要喝喝酒的男子。嘴角升起一丝鄙夷「刚才说的 好听,现在还不是忍不住了!我说天底下哪只猫儿不沾腥呢?」但嘴上不敢吐露 出来。还是用以往的口气招呼道:「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蓉儿,是你吗?」郭破虏混着酒意对着老鸨身边的女子说。「是,她就是蓉儿,没想到公子知道。」老鸨一看此时郭破虏的形态。把他 认定为一个失意之人,而眼前的人明显把小凤当成了他口中的蓉儿。想来蓉儿就 是他心上人了,但老鸨也不点破,巴不得又完成一笔生意。听到眼前女子真是叫蓉儿,郭破虏兴致更加高涨。一脸情深,眼中满含柔意, 抓住『蓉儿』的手,像是怕惊吓了她一般,轻缓说道:「蓉儿,我真的找到你了,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知道我想你想的有多苦吗?我每晚想的都是你,你的一 颦一笑、音容笑貌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脑中。你温柔的样子、你生气的样子,你笑 的、愁的、皱眉的样子都是那么吸引人。每次你皱眉,我也难过;你笑,我就高 兴。这一切,你知道吗?是的,你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你还是会装作不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但现在我又遇上了你,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来跟我 走。「『蓉儿』被眼前男子惊呆了,她想不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会对他倾吐这么多 心意。她知道眼前男子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但那又如何呢?想起自己现在一 成不变的日子。每天在这里要应付那些虚伪的男人,还要强颜欢笑。那些人把她 当做一件玩物。玩弄她的肉体之后,比任何人都无情。眼前男人那种情深不是装 出来的,她那丝还尚存的善良被触动了出来。这个男人在她眼中比此地别的男人 好上一万倍了。『蓉儿』眼眶泛红,轻「嗯」了一声,收起了那种对别人故作媚态的神情, 她不想在此无情之处还玷污了难得的真情。于是端正面容跟着眼前男子上楼。她 不再轻佻搂抱、淫声浮笑,就如一个新婚妻子一般被丈夫拉入洞房。脸上竟然升 起一丝红晕,自然不造作。郭破虏拉着『蓉儿』上楼,没想到手拉着的女子没有反抗,而是一脸娇羞的 跟着自己。脸上柔情更盛。两人就仿佛旁边再也无人,新婚夫妇般一脸幸福的走 着。郭破虏沉醉在自己的梦中,而『蓉儿』也沉醉于自己的梦中。两个梦中人异 路同梦。进了房间,郭破虏开始仔细端详着那朝思暮想之人。只看得『黄蓉』脸颊绯 红,他蕴含着虔诚、幸福感叹道:「蓉儿,你真美。今晚你是我的妻子,我会好 好疼爱你的。」说完轻轻低下头,吻住女子的唇,一双手替她宽衣解带。『蓉儿』没有以往那种主动的勾引放浪,即使她历尽风尘,身子接纳了自己 也数不清的男子。但现在就好像如女子的初夜般,羞答答的等待丈夫的宠爱。连 她自己都难以置信,自己那颗破碎不堪的心一阵忐忑、期待、害怕。她以前也如平常女子那般,想好好找个夫家,不论贫贱,过着男耕女织,相 夫教子,儿孙绕膝的平稳生活。但世事弄人竟让她竟沦为风尘女子。她以为自己 对男子再也升不起任何好感,以前逢场作戏,虽然脸上在笑,但心早已麻木。现 在让她已死的心好像又活了过来,在微微颤动着。郭破虏解开了『黄蓉』的腰带,一袭轻纱脱落在地,露出了里面的肚兜。被 肚兜包裹的雪白胸部也露出一截,郭破虏一只手挤压着乳房,另一只手颤巍巍的 往『黄蓉』的胯下伸去。「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踢开。郭破虏的手被人拽起。醉眼朦胧一看,原来 是苗共容。「你干什么?」郭破虏恼怒道。「我真替你感到可惜,你明知道她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你为什么还沉浸于 自己的梦中不愿醒来。」苗共容大声道。「是的,我知道。就是现实中我得不到她,所以我才要在梦中一尝夙愿。你 为什么要生生的把我唤醒」郭破虏怒吼,一把甩开他的手。他心底深处知道眼前之人不是他的娘亲。但只是不想去相信这个事实。他宁 愿趁现在醉着的时候和『她』在一起。他知道,醒来后,两人只会是母子,再也 到不了这种关系。何况『蓉儿』这个名字都不属于他,只属于她的丈夫——他想 恨却不能恨的人,那个叫郭靖身为他爹的人。所以他打定主意晚上要她,把她变 成自己的女人。「就让自己醉一回吧」他暗暗对自己说。「这个人不是她,只是你自己心中的一个替身罢了。就算你要了她,她也不 是『她』,不是你心中的蓉儿。一切只是你自己的自欺欺人、一厢情愿。」「自欺欺人」「自欺欺人、一厢情愿」「要了她,她也不是蓉儿」这几句话就像魔咒般在郭破虏脑中响个不停。他像滩烂泥坐在地上,身子靠在花床上。嘴里只是不停得念叨:「她不是蓉 儿,是我自欺欺人,是我一厢情愿……」「如果你还想要她的话,我不会再阻拦你,但愿你清醒的时候不会后悔。你 身下压着女子,脑中却想着她人。看来你不是爱她,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肉欲 罢了。这不是爱,是亵渎。」苗共容走至门口,又回头说:「只是不知如果被你口中的『她』知晓,是愤 怒、伤心还是失望呢?」说完便要掩门而去。「苗兄,等一下」郭破虏叫住了即将走出房门的苗共容,「来扶我一把,我 和你一起走。」「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走吧。」苗共容一脸如释重负的道。「这位姑娘,对不起。我把你当成了另外一个人,失礼之处还勿见怪。」郭 破虏对还在床上,衣衫不整的女子道。床上女子一脸复杂神情,有解脱,感谢和失落。「说起来还要感谢公子,没有嫌弃我是风尘女子。我以前只是如同行尸走肉, 是公子让我看到了人间尚有真情,现在我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女子展颜一笑, 自然的没有奉承,确实蛮有姿色。「姑娘放心,隔段时间我必然会赎你出去,只是你还要委屈自己一段时间了。到时再替你寻户人家,好好过日子。「「多谢公子义举,只要公子能救小女子出火海,小女子感激不尽。有了一丝 希望不是就有可能会成为现实吗?你和你的蓉儿姑娘也是如此。何况在风尘中呆 了这么久,多呆几月又如何。」「嗯,有了希望就可能成为现实。在下告退。」一丝惊人的神采浮现在眼中, 和刚才的他判若两人。苗共容扶着郭破虏,两人也没了去寻胡青的兴致,来到楼下,付了一两银锭 当做酒菜钱。回到『悦来楼』,郭破虏醉醺的躺在床上,口中不停得喊着『蓉儿』。酒气上涌,『呕』的一声吐了出来。苗共容笑着摇摇头替他清理污物,盖好 被子,退了出去。不消片刻郭破虏的微鼾声响起。他嘴角翘起弧度,想必做了一个极美的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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